賈薔嘆息一聲道:“二太太,你一個內宅婦人,你懂得甚么朝廷大事?你懂甚么宮闈艱難?你張口就是皇貴妃的體面,還是皇上要給貴妃體面……罷了,再說下去就要罵人了,你回去罷,剩下的話,等王家舅老爺來了后,你大可問問他,看看他怎么說。王家,還是有個明白人的。”
王夫人聞言,屈辱之余又有些自我懷疑,真是她想左了?
不過,她打算等王子騰來了后,聽聽他怎么說。她依舊不信,一個距離至尊至貴的皇后只半步之遙的皇貴妃,會比不上一個下三濫侯爺……
王夫人由薛姨媽陪著,先行告退了,走在抄手游廊上,忽然見晴雯急匆匆的跑回來,路過她們時連停也沒停,面色又是一沉,問身邊彩霞道:“方才那個削肩膀、水蛇腰的丫頭就是晴雯?”
彩霞忙道:“正是,聽說很得侯爺的喜歡。原先寶二爺同侯爺討要,還被侯爺欺負哭了。”
王夫人臉色愈發難看,徑直坐轎回了榮禧堂,準備等王子騰來,好好合計合計。
賈家已經是亂了尊卑規矩,若是宮里皇貴妃全力支持王家,王家有無可能取而代之?
畢竟,豐臺大營已經是王家的了。
賈家又有甚么?不過一個五城兵馬司,上不得臺面的東西,和他們主官一樣,都是下流種子!
……
卻說王夫人、薛姨媽走后,賈母埋怨賈薔道:“都已經閉門謝客了,就算太太有些不聰明,想賣弄一番,給你行點好,你只當做沒聽見就是。好家伙,又是好一通排揎,還是當著她們姊妹們的面。你讓她的面子往哪擱?”
賈薔趴在那,嘿了聲,道:“老太太,你管內宅過日子是厲害的,我能承爵,能拜先生為師,能和尹家搭上線,老太太多有功勞,所以,賈家門兒里,我素來敬重于你老。但是外面這些事,你老是真不大清楚。事涉宮闈內事,更涉及到后宮大權,而后宮大權,又能牽扯到無數宮妃娘家和宗室之事,是真正牽一發而動全身。
便是皇后娘娘那些年處理宮務時,都如履薄冰,首先就將尹家管的死死的!你老以為皇后娘娘是個膽小的?實在是這里面牽涉到的事太多也太險,怎么小心謹慎都不為過!眼下朝堂之上風云變幻,權力更迭,不知有多少豪門要被打塵埃。這些人家未必甘心等死,若是能尋到一絲機會,哪怕能扯下一家來代他們去死,他們都絕不會放過。
所以這個時候,賈家絕不能露出絲毫破綻來!老太太,我明著同你說,等王子騰來了,說服了二太太則罷,果真說不服,再有下次,她只露出一點苗頭,我就要在西府后宅起佛庵了。
我絕不會允許賈家,被一蠢婦給帶入滅族之險境中去!”
賈母聞言頭疼欲裂道:“如此說來,宮里你大姑姑升皇貴妃,果真是禍非福?這前朝前代也有皇貴妃,并沒見難到這個地步啊!”
賈薔輕聲道:“老太太,人家貴妃升皇貴妃,皆因榮寵冠絕六宮,有帝王寵愛在。你老是進過宮見過世面的,你覺得,宮里大姑姑有這份榮寵嗎?以賢德為妃號,其實已經說明許多事了。”
這話,讓賈母面色一變……
賈薔記得前世,康熙朝也有一位德妃,因誕二子而母憑子貴。
但康麻子即便是臨終前,最記掛的人卻是宜妃。
帝駕崩時,宜妃正生病,帝仍詔以四人抬軟榻,親至喪所看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