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條路上,倒也不算孤單……
賈薔不做無用功去勸服馮紫英,他以茶代酒敬道:“我素來認為,無論古今何時,心中有信仰者,皆值得尊敬。馮大哥,雖今后道不同,但我仍敬你此杯!另外,也請馮大哥相信,你始終為我貧賤之時,所結交之摯友!”
馮紫英聞言,面色動容,目光激蕩,亦是舉盞回敬,對視片刻,都看出彼此眼中的一份誠意后,舉杯飲盡。
隨后,馮紫英大步離去。
既然道不同,自不相為謀。
馮紫英離開后,李婧從后堂走出,神情有些復雜道:“此人,雖糊涂混不吝,倒是難得的任俠之氣。為了胸中一個義字,連生死富貴也不顧了。這樣的人,在江湖中也不多見了。不過,尋香菱她娘的人,多半就是寧王府了。這個寧王,并非明白人,他想干甚么?”
賈薔淡淡道:“派人去尋封肅,查查近來有誰找過他,都問了甚么……問清楚后,想來就能猜出一二了。不知死活的東西!”
“是!”
……
入夜時分。
賈薔雙手環抱腦后,躺在花梨木恰花月洞架子床上,望著床榻上懸著的天青織金帳。
榻邊設著的銅刻梅花三乳足香爐內,爐內爇著三丸壽陽公主梅花香。
這香是用沉香、棧香、雞舌香、檀香、麝香并藿香、零陵香、龍腦香等搗羅細末,煉蜜和勻而成,丸如豆大。
焚爇在香爐內,香氣沁人,淺甜而不膩人。
賈薔偏愛之……
平兒赤著足,踩在金絲錦織珊瑚地毯上,用金匙輕輕撥了撥珊瑚木座燈架上的燭芯。
她身量婉約曼妙,燭光下的影子落在其身后不遠處的玉刻湖光山色屏風上,好似一幅仕女圖。
時已入夏,平兒身上只穿了件妃色花軟緞雞心領琵琶襟交領中衣,輕輕薄薄,十分好看。
似感受到了賈薔注視的目光,平兒輕輕偏過側臉來,果然看到賈薔凝望她的眼神,俏臉微熱,含羞抿嘴笑道:“爺瞧甚么?”
賈薔彎起嘴角笑道:“瞧你好看。”
平兒聞言,溫婉秀美的臉上一下笑顏如花,即便她內心成熟懂事,可畢竟也只是十九二十歲的姑娘。
又有哪個姑娘,不喜歡心上人說這樣的好聽話。
正當二人情意綿綿時,忽聽到一道酸溜溜的聲音自屏風后傳來:“喲!我說怎么靜悄悄的,還以為在做甚么名堂,連點聲兒也沒有,原來是在這對眼兒呢……”
四目相對能看這樣久,顯然比折騰的驚天動地更讓女人泛酸。
平兒俏臉登時通紅,回頭看到鳳姐兒搖搖進來,啐了口道:“別叫我說出好話來!你們對眼兒的時候還少了?”
鳳姐兒聞言身子一顫,也不知想到了甚么,臉上浮起紅霞,氣的上前要動手打平兒。
平兒也就嘴上厲害,如今鳳姐兒動起手來,她也只敢往旁邊躲一躲。
還是賈薔看不過去了,一把抓過鳳姐兒,按在陪榻邊坐下,道:“都忙活一天了,怎還和小姑娘似的掐架?都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