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暄撇嘴道:“他若果真有孝心,還談甚么借不借?你這個大財主,這一夏天,冰室營生把京城其他冰室都快擠倒完了,銀子不知賺去多少。這會兒居然還有臉談借?”
賈薔“嘖”了聲,道:“說是借給你,到底甚么時候還隨你的意罷。這借本也是對外面的說法,承蒙娘娘厚愛,已經讓外人抬舉我成了佞幸奸臣了。再掏銀子起園子,他們還不把甚么罪名都往娘娘身上賴?我其實無所謂,但不愿娘娘賢名受損。”
李暄嘿了聲,笑道:“這還差不多!”
尹皇后看著賈薔笑道:“這些都是不當緊的,微微瑕疵之名,也壞不了我甚么。只有一點,賈薔你且記住,不要再讓王子騰摻和寶郡王的事了,你也不要參與進去,更不要將你先生牽扯進去,你明白了嗎?”
賈薔聞言,心頭一震。
這是,已經要撒手放棄了么?
……
賈薔出宮后,尹后看著喜滋滋、樂顛顛兒的李暄,忍不住笑道:“怎這樣高興?”
李暄眉飛色舞道:“今兒那黑面老倌兒實在可惡,可恨要不是兒臣這個皇子的身份,非給他一通老拳不可!好在,賈薔來了后,把他懟的一愣一愣的。哈哈哈哈,母后,你說賈薔這小子,哪里來的那么多歪主意,連崇尚節儉都成錯的了,奢靡受用才是利國利民的,哈哈哈!”
其實連李暄聽來,雖覺得賈薔有些歪理,但這理實在歪的有些狠了。
也難怪,幾千年來的圣人教訓,歷朝歷代的大儒名臣,就沒有一個鼓勵君王好好花錢的!
尹后笑了笑,道:“那是你不懂賈薔骨子里那股沖勁兒!雖然他贊成貴人富人多花錢,但背后是為了更好的掙錢。”
李暄一拍巴掌,恍然大悟道:“母后這一說,兒臣就明白了!母后不是常說,兒臣為何這樣愿意和賈薔頑,與他做朋友?兒臣原也不是很明白,母后方才這么一說,兒臣才清楚。兒臣天性憊賴,不愿意去爭搶甚么,所以天性就愿意和骨子里有上進心的人做朋友!”
尹后奇道:“不是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么?怎你還要和相反的人分在一起?”
李暄忙道:“母后,兒臣的意思是,賈薔的上進沖勁兒,是和他自己較勁,不是為了單純的去爭權奪利,攀附富貴。母后您想想,賈薔從一開始,其志向就不在官場上,當著先皇的面,他都敢起誓。后來是被逼著沒法兒了,才回京承襲的爵位。還有那個官……母后您想想,但凡一個好權力的,誰會把官印放在衙里,十天半月不去一回的?兒臣覺得,不止兒臣,便是父皇也因為他淡泊權力,才會以子侄視他。一個人,是不是真的淡泊權力,一眼就能看出來。兒臣看不準,父皇也必然能看準。所以,兒臣才愿意和他頑,純粹些。”
尹后聞言沉默稍許后,嘆息道:“怪道,你同你大哥他們,都沒這么親近。”
李暄嘿嘿一笑,道:“其實不止兒臣愿意和賈薔親近,大哥、四哥還有寧王兄,和宗室里幾個好金銀的王兄乃至王叔王伯,不知給賈薔下了多少請柬,可賈薔誰的面子都不給。”
尹后眼神有些復雜,道:“賈薔還真成了圣人不成?哪有人不好權勢的?”
李暄哈哈大笑道:“母后您難道不知,賈薔一直在城外碼頭上停泊著一艘船,隨時準備跑路來著!哈哈哈!”
尹后扯了扯嘴角后,也是“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鳳眸中,似有一種神色堅定下來。
……
自宮中回至寧榮街時,天色已暮。
見林之孝已經在門樓下不知等候了多久,賈薔無奈的一嘆,從身旁商卓處接過來一個木箱,又有四個西州蜜瓜,也就是前世所說的哈密瓜。
木箱里是馬乳葡萄,他將木箱交給迎過來的李用,道:“把這個送去我院里,讓晴雯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