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暄搖頭道:“話雖如此,可……賈薔,你到底有沒有甚么法子,盡快籌措錢銀糧草?山東那些官兒都是畜生,可百姓實在慘啊!”
賈薔眉尖一揚,道:“這算甚么沒法子?誰家把賑濟災民的糧食買了去,再讓他們吐出來就是!巡撫、布政使、按察使、提督,悉數抄家,所得銀子拿去買米。那些燒鍋莊子,悉數抄了,存米拿去賑濟。所涉豪門巨室……”
“得得得得!”
李暄聞言氣笑道:“你信不信,這旨意傳入山東后,本來只白蓮教在反,等你這番話過去后,那些巨室豪族通通都要造反!山東一旦徹底糜爛,整個北直隸都要動蕩起來。賈薔,爺雖不摻和這些事,但上書房先生也教過些,所以爺比你懂得多些。這樣的事,豈能意氣用事?若是都如你這般,難道父皇不想殺盡天下貪官?別說父皇,便是太上皇,和青史上歷朝歷代的哪個帝王,不想盡誅貪宦?可能行么?你懂個屁!”
他懂個屁……
賈薔和林如海正是因為知道這樣,所以才沒有指望朝廷來抄家,問罪。
朝廷不敢做、做不得的事,由白蓮教來做,說來誰信?
當然,不信最好。
賈薔搖頭道:“這是最快最好的法子,若是不敢,就只能想辦法,從周圍省份的藩庫糧倉里調糧了。只是一旦動了這部分糧,今歲冬其他百姓的日子一定難過,糧價要高出三成不止。因此而餓死的人,加起來不會比山東少多少……”
漕運那樣艱難,每年損耗無數錢糧,按理說,送入京城后糧價應該高出天際去,但并沒有,除卻因為各省糧商送入京城售賣的糧食,沿途各關卡不許收稅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有常平倉在。
有常平倉在,才能壓住糧價,不然的話,非產糧大省的糧價,都會在天上飛著。
李暄頭疼一陣后,搖了搖頭道:“不管了,讓那些軍機大老爺們去想罷……你等著瞧罷,果真賑濟救災不利,必有人把屎盆子扣你頭上!”
賈薔“呸”的一口吐在地上,然后忽地記起還有女孩子在,先對尹子瑜道了個歉,道:“忘了有姑娘在,有些不雅。”尹子瑜只輕輕搖頭,靜靜的看著他。
賈薔也就不多理會了,繼續道:“他們愛怎樣就怎樣,果真亂扣帽子,我倒想看看,誰比誰更能造謠!兵馬司幫閑過萬,背后就至少有兩萬張市井婆子媳婦的嘴。我會怕他們?”
李暄哈哈大笑起來,道:“爺就知道,你小子最會頑陰的!”
倒是尹浩輕輕嘆息一聲道:“山東百姓,讓羅士寬那些人害苦了。”
他打理馬車行,在山東也設有莊子,今夏去過山東,所以能體諒那處百姓之難。
賈薔搖頭道:“五哥,這些都不是我率先思量之事。我雖為國侯,可眼下拼盡全力能做的,也只有保護自己身邊的親人。若連他們都保護不住,又談何兼濟天下?大老爺若因此怪我自私自利,我認了。”
尹浩聞言一怔,沒想到賈薔將方才的事記在了心上……
一旁李暄也提醒道:“賈薔,你少小心眼記仇。爺知道你法子多,可你果真和大舅鬧起來,你想想哪個夾在中間最為難?”
賈薔聞言,轉臉看了一旁的尹子瑜一眼后,他笑道:“我記甚么仇?人之常情的事,彈劾仇怨?王爺以己之心度人之腹了。”
在李暄哇哇大罵聲中,尹子瑜抿嘴淺笑,賈薔也笑了笑。
雖不記恨仇怨,但賈薔卻上了心。
尹褚此人,城府深沉,權勢心遠非其他尹家那樣淡泊。
卻不知,他背后到底甚么思量。
總之,非一路人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