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胭脂胡同。
一大早,國子監監生陳然從胡同口里出來,身上沾染著姐兒的香粉氣,鏖戰一宿,早起又大戰一柱香的功夫,難免饑腸轆轆。
出了胡同,沿著街邊尋了一早點鋪子坐下,點了份豆汁兒糖圈兒,一邊吃著,一邊感慨著如今世風日下,窯姐兒都開始戴起那妖艷的裹胸了,民心不古……
原本想吃些早點就走,回國子監再熬一月,等廩膳發了,再來接濟接濟這些苦命的女人,也算修一種仁心,不想忽地聽到隔壁傳來一段對話,讓陳然原本喧囂輕飄的心,忽地不再蕩漾:
“至圣先師顯圣,降甘霖滅大火,庇佑下血脈不絕?真的假的?”
“那還有假?昨晚朝廷里就傳開了,嘿!七爺,我跟你說,我二表姑家妯娌媳婦的三堂叔,是軍機處筆帖式!如今在竇現竇相爺跟前做事!”
“喲!四爺,您這根底地道啊,失禮了失禮了!不像我,家里就有一個三姨奶的舅外甥家的五姑爺,是林相爺身邊磨墨的弟子,不成器的很!”
“咦?不是說林相爺就一位弟子,是賈家那位少年侯爺么?怎么又多出來一個磨墨的來?”
“記名嘛,記名!四爺,您還是先說說罷,這至圣顯圣,庇佑血脈不絕到底是怎么八瓣子事!哎喲,我那三姨奶的舅外甥家的五姑爺隨林相爺去了山東后,朝廷里的動向,我是有些跟不上趟了!”
“嘿嘿喲!七爺誒,您客氣了!等林相爺回來,你那……你那親戚可就飛黃騰達了,到時候,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連您也要生發了,到時候,您可千萬別忘了咱們這些窮街坊!”
“放心放心,四爺您就快說罷!”
“是這么回事,話說三個月前,不是……”
這位爺打仨月前說起,一口氣說了足足一個半時辰,那位七爺請了三大海碗豆汁后,終于將正事說完。
那位七爺聽了卻沒覺得虧,嘖嘖驚嘆道:“老天爺!圣人老爺果然是圣人老爺,這一出手,便是神仙不凡吶!好家伙,前些時日,我還聽說軍機里的各位相爺們,為了賑濟山東,差點沒把皇上的龍中褲給扒下來賣了,好換銀錢買糧米。如今圣人大德,將孔家積攢了那么多年的田地、門鋪、糧米全捐了!哎喲,孔圣老爺蓋了帽兒了!”
陳然聽了半天,至此再也忍不住,跑到路邊解決了三急難處后,一路急往國子監奔去。
他知道,今兒國子監和文廟,一定熱鬧了!
……
今日又何止國子監熱鬧,整個神京城都沸沸揚揚。
并且以極快的速度,傳遍大燕。
不知多少士子,親自前往山東,前去朝圣。
在民間,這樣帶有傳奇神話色彩的故事,以絕大的優勢,壓下了林如海奇襲山亭,一夜覆滅白蓮教的消息,使得這則消息,只能在官場范圍內,繼續跌宕余波……
繡衣衛,詔獄大門前。
面上傷勢恢復了七七八八,但仍有些淤青腫紫的賈薔,面色淡淡的走出了詔獄。
“今兒的風,有些喧囂啊……”
“我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