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重九穿一身大紅太監袍,嫉恨的看了戴權一眼后,賠笑道:“萬歲爺,其實這些差事,中車府也能做,還能做到更好。就在這神京城內,便能一家一家給那些人破殺干凈了!”
隆安帝還未開口,戴權就皺眉道:“這難道不是混帳話?主子花了不知多少銀子才拉扯起來的中車府,若是連一群螻蟻都打不破,那干脆一頭撞死算了。只是,若打打殺殺,少不得要死人……”
溫重九抓住機會,立刻冷笑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萬歲爺養了咱們這群奴婢這樣久,你還怕死?”
戴權搖頭道:“奴婢當然不怕死,就怕死的不值當。為了一群殺坯,就壞了主子的大事,那才叫莽撞愚蠢。那些家派往山東的人,雖都是精銳,可未必就是根本。繡衣衛出動足夠了,魏永不是廢物。再者,山東還有林相爺在。有他老人家在,那些東湊西湊出來的烏合之眾,又能成甚么大事?”
這話隆安帝深以為然,微微揚起嘴角道:“林愛卿上回在密折中就說過,要使計攪動山東綠林響馬,各處盜匪,爭取一戰而定之。即便殺不盡,也要盡誅精銳。盜匪亂賊不平,則山東百姓難安。朕亦深以為然!朕已經讓魏永聽命于林愛卿,想來,區區匪盜草賊之屬,又怎是朕之宰輔相國的對手?
對了,賈薔手下那些人手,可都去了山東?”他忽然想到甚么,眉眼間有些凝重問道。
動用繡衣衛和朝廷大軍狙殺綠林草寇,和動用私兵殺伐,完全是兩回事。
溫重九忙道:“先前隨林相爺去了一部分,剩余的沒動,有一些昨兒護著寧侯去小湯山桃園莊子去了。”
隆安帝聞言一怔,皺眉道:“現在蜜桃早就過季了,他現在去那做甚么?”
溫重九干笑了聲,道:“萬歲爺,寧侯在那里還種了秋桃,他似乎偏愛吃桃兒……且,寧侯的莊子里,還有溫湯。昨兒趕在落日前,寧侯就帶著家眷,趕了十來架大車,百余人手護送著去湯山莊子去了。”
隆安帝聞言,臉色有些不好看了,冷哼一聲道:“他倒會受用!朕這個天子,還要白天黑夜的批改折子,覺都睡不了幾時。他先生更是拖著病體,替朕安撫社稷黎庶。他倒好!李暄去了沒有?”
戴權忙回道:“回主子,恪和郡王昨兒沒去,被皇后娘娘留在宮里說事了……不過,主子,昨兒寧侯回賈家后,賈家可是鬧了好大一場。”
隆安帝眉尖一挑,問道:“怎么說?”
戴權便將昨日賈家諸事說了一遍,大體上,幾無差錯,因為他知道,除了他之外,隆安帝另有耳目,因此不敢弄鬼。
隆安帝聽罷,皺眉道:“賈薔同朕說過,為賈赦請旨去甘肅鎮之事?”
戴權忙道:“并未,是寧侯假傳圣旨。”
隆安帝瞥他一眼,淡淡道:“倒也并未假傳圣旨,只是借了朕的皇威,去唬那起子厚顏無恥之蠢蠹罷。”
戴權忙躬身賠笑道:“是,是。”
他心里有些后悔多嘴,只看隆安帝的臉色,就看得出八成是由賈家事,又想起九華宮皇太后處的事了。
那位太后娘娘,可還是不省心吶,和賈家那起子又有甚么分別?
只可惜,以隆安帝天子之尊,也不能像賈薔那樣,說撕破面皮就撕破面子,肆無忌憚。
說不定,隆安帝還指著看賈家的戲,順帶出一口惡氣,過過干癮呢……
果不其然,就聽隆安帝冷笑道:“先榮國賈代善,人中龍鳳,其勇其謀,不讓父祖。可惜,虎父生出兩個犬子來,太夫人更是糊涂,大房住偏院,倒讓小兒子住在中堂,亂了綱常王法!賈薔這混帳,旁的事做的稀里糊涂,根本底線還是有的。
不過甘肅鎮的副將豈能授予賈赦這樣的廢物?去派人告訴他,朕頂多給他一個沙堡屯長。另外,讓他早早準備好,去接他先生。林愛卿歸京時,他要是敢還賴在那溫湯池子里,朕就讓人燒幾鍋開水,讓他好好煮一煮,受用個夠!沒孝心的種子……”
……
小湯山,桃園。
深秋寒露重,早起晨霧。
賈薔站在半山腰上,伸了個懶腰,看著白霧如云,似天上人間,感嘆一聲道:“若能長居此間,何等快意逍遙……”
話音剛落,就見從南屋走出一水蛇腰、削肩膀,桃花眼里滿是冷笑的俏丫頭,聽聞此言很是冷笑了聲。
賈薔吃不住,側眸問道:“晴雯,你笑甚么?”
晴雯哼了聲,翻了個白眼道:“爺自然恨不能長住在這里,多快活呀!昨晚百靈鳥和鳳凰叫了一宿!”
賈薔懶得理會,只能放狠話道:“早晚也讓你這雀鳥連叫三天三宿!”
“呸!”
晴雯紅臉啐了口,想罵一句不要臉,可想起昨晚洗溫湯時賈薔同她說的那些話,又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