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手狠辣,口口聲聲說甚么軍中袍澤情,怎還下這般狠手?”
痛罵一番后,卻是將先前之事一筆勾銷,又回轉到細枝末節上來……
姜鐸見之,心中雖有些驚怒,可到底上了歲數,精力著實不濟,一時間竟然反應不過來如何應對,只覺得頭暈眼花,心下悲涼。
今日他之舉動,原是因為發現了軍中這一漏洞,想要借機按死。
若只賈薔本身其實并不可怕,可賈薔身后還有一個即將金身大成的林如海,當朝宰輔之列。
林如海還掌著天下財權,新政大行后,權勢只會一日盛過一日。
姜鐸突然發現,有此人幫扶,賈薔還真有可能帶著開國一脈功臣子弟,讓開國功臣一系,死灰復燃!
然而姜鐸對整個軍中的布局,從來就沒有給開國一脈留過余地。
所以,他要趁著林如海還未回來,還未進一步權勢大增之際,先埋下一根毒種子。
最好,能先廢了賈薔!
只可惜,時間已經不在他這邊了……
若能給他時間讓他慢慢琢磨,姜鐸自忖還是能對付得了這條小狗攮的……
可比起機變來,如今的他,是真的比不過了……
“你莫要給朕扯甚么生死箋,你當朕的都中是江湖綠林不成?”
隆安帝仍在責罵,賈薔被罵的抬不起頭來,規矩跪在那領受著。
這個時候罵,比一言不談的好……
睢陽伯張漢清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他痛心疾首的咬牙恨道:“皇上,臣之世子,堂堂睢陽伯嫡子,今年才十九歲,已經隨臣在大同戍邊五年,親手斬殺的馬匪超過三十人,積功至輕騎校尉,是睢陽伯張家希望之所在。可現在,為豎子所毀!臣請求皇上給臣,給睢陽伯府一個公道!”
吳陽侯孫萬千亦是一字一句道:“皇上,臣絕非表功,臣家世受皇恩深重,戍邊三十載,原不過本分。只是,吳陽侯府傳到這一代,因常年戍守邊鎮,便只有孫朝陽一個嫡子了。”
隆安帝聞言,臉色凝重肅穆,眼神也愈發深沉。
正這時,有內侍太監進殿稟奏:“萬歲,今有北靜郡王太妃、南安郡王太妃、東平郡王太妃、西寧郡王太妃并一等榮國夫人并鎮國公府誥命、理國公府誥命、齊國公府誥命、繕國公府誥命、平原侯府誥命、定城侯府誥命、襄陽侯府誥命等,共三十六家開國功臣誥命,于殿外求見皇上。”
“……”
殿內隱隱震動,隆安帝沉吟稍許后,眼神在賈薔身上凝了凝,道了句:“宣!”
未幾,就見以三十六名白發蒼蒼的皓首命婦,皆著品級大妝,有的甚至還要相互攙扶著,進入殿內,跪拜見禮。
隆安帝頭疼,語氣還得稍微放緩,問道:“諸誥命,何事如此興師動眾進宮來?”
此間以北靜郡王府最貴,因而老太妃道:“皇上,今日臣婦等得聞,元平功臣欺人太甚,作踐羞辱我開國功臣子弟如豬狗,因而特來討個公道!”
隆安帝沉默稍許,問道:“怎是命婦前來?家中男兒何在?”
北靜郡王太妃緩緩道:“家中頂用的男兒,早已戰死。如今茍延殘喘的,都是些沒出息的。”
此悲壯之言說罷,一群老婦哭了起來。
姜鐸、孫萬千、張漢清:“……”
隆安帝眼中閃過一抹古怪,隨即目光落在賈薔身上,道:“也并非都是沒出息的,如今不就出了個有出息的,將人骨頭一節節都打斷,能為大得很!賈薔,你怎么說?”
賈薔叩首罷,看向孫萬千和張漢清問道:“吳陽侯、睢陽伯,你們剛才還說不是在表功?只是莫非你們以為,只有元平功臣有功勛,我開國一脈就是靠陰謀詭計見風使舵出賣陷害得來的爵位?你們若這樣以為,那本侯亦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