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籬舊圃秋無跡,瘦月清霜夢有知。
念念心隨歸雁遠,寥寥坐聽晚砧癡。
誰憐我為黃花病,慰語重陽會有期。”
誦時,寶釵輕轉明眸,望了過來。
賈薔“嘖嘖”了聲,贊道:“了不得,了不得!”
寶釵:“……”
探春、湘云也憤懣:“這就完了?”
賈薔笑道:“這首詩必是要多讀幾遍,才知真意。”
“那薔哥哥可得真意?”
寶釵親自問道。
一旁不遠處,鳳姐兒正悄聲問可卿:“寶丫頭寫的甚么?”
可卿附耳低語了幾句后,鳳姐兒一雙丹鳳眼登時變得似笑非笑起來。
就聽賈薔道:“初讀此詩,必為其滿目孤怨仇怨之情所感。可若再讀,尤其是最后一句,‘誰憐我為黃花病,慰語重陽會有期’時,方才讀懂寶妹妹。通篇寫來,只最后一言‘慰語重陽會有期’是她,而前面的憂慮、憤懣、斷腸之凄苦,則是往日之菊花……嗯?林妹妹寫的是桃花,寶妹妹怎寫菊花?”
寶釵仍不理他,探春笑吟吟道:“今兒去那座山瞧楓林,在路邊瞧見了許多殘敗的野菊花……薔哥兒,你還真懂寶姐姐哦。”
湘云也嘻嘻笑,又問道:“薔哥哥今兒怎吃了那么多酒?還將寶姐姐叫成寶妹妹喲!”
眾人哄笑間,寶釵面紅耳赤,要捉拿湘云,湘云急求饒。
賈薔呵呵笑著看了眼寶釵后,道:“因為心里高興。”
“怎么呢?”
鳳姐兒問道。
賈薔看著她和可卿坐在一起,彩繡輝煌,似一對神仙妃子,眼中目光漸炙,不過還是能自己,他笑道:“今兒王家那攪事婆子沒了,往后能清靜一半。”
鳳姐兒聞言一怔,隨即恍然大驚,站起身來。
寶釵、探春等也無不面色驚駭,鳳姐兒急道:“薔兒,你說我大伯娘……”
往日里她都隨賈家這邊管王子騰叫舅舅,如今卻是叫回去了。
賈薔點點頭道:“剛回來前得了信兒,王家掛白報喪,王子騰夫人失足摔倒,摔破了頭,昏迷兩天后救治無用,去世了。”
迎春嗔道:“雖她有許多不好,薔哥兒也不該說為此高興,總是死者為大。”
賈薔搖了搖頭,道:“與我良善之人去世,我會難過傷心。與我無關不善不惡之人死了,我會同情。與我為惡之人死了,我還要講甚么死者為大,豈非是非不明,浪費我的同情善良?大丈夫當世,合該頂天立地,恩怨分明!”
又對面露震驚難過的寶釵道:“你也大不必如此,李氏待你和你娘你哥哥如何,還用我多說?她過生兒請遍了達官貴人,世交故舊,獨獨將你們落下。此婦之惡,可見一斑。”
寶釵聞言,面上悲容漸散,而后沒好氣的嗔了賈薔一眼,道:“都道我古怪清冷,薔哥哥倒比我更冷清古怪十倍!必是吃酒吃醉了的緣故,還是快去歇息了罷。”
又同眾人道:“也都該安歇了,夜了呢。”
探春遲疑了稍許,問道:“那,明兒咱們回不回去?”
寶釵聞言看向賈薔,賈薔連連搖頭道:“你們回去做甚么?家里還要亂上幾天,你們最快也要大后天,大大后天再回。果真回去了,你們還能去王家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