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婧唬了一跳,趕緊起身,往里面去歇息去了……
……
榮國府,榮慶堂。
今日王夫人攜寶玉去了王家吊孝,李紈又被賈母趕著回去和賈蘭多待兩天,馬上又要回學里讀書了,這一走,頂多過年時回來二天。
如此,往日里熱熱鬧鬧的榮慶堂上,此刻便只賈母、鴛鴦和賈政三人。
賈母看著似有老了幾許,歪在軟榻上,鴛鴦拿著美人捶替她輕輕捶著腿。
賈政神情凝重,眉眼間多是悲哀不忍之色。
賈母看著這個兒子,嘆息一聲道:“你當我愿意如此?原也想著,是不是等如海回來后,好好言語言語,哪怕是求他一求,只要他能壓得住東府那人,也是值當的。你父親在時,和我待如海都不錯,他也是有孝心的。
可我都沒想到,薔哥兒……他的手段會如此酷烈。王家那位太太雖是個輕狂的,但也是個沒甚心機頭腦的,當年就惹出許多笑話。不過她難得的是,能和家里小姑子妯娌們處的很好。她嫁到王家后,處的最好的,就是太太。
就我所知,她幾乎事事都和太太說,也愛聽太太的話。卻沒想到,會聽出這么個下場來。
連她都如此下場,更何況是太太……”
聽聞此言,鴛鴦的手都顫了顫。
賈政更是面色變白,顫聲道:“他……他怎就敢做到這個地步?”
賈母奇道:“你也是大家子出身,許多事,難道你沒見過?便是沒見過,就沒聽說過?”
賈政惱怒道:“可寶玉他娘她們,到底做了甚么?不過說了些話,就到這個地步?”
賈母失望的看著這個小兒子,道:“只說了那些話,還不夠么?果真要到拿刀子砍過去,如大老爺那樣打上門去,才算真的罪過?政兒,淑清和敏兒之間不和睦,當初為了這個,我沒少教她規矩。她因此懷恨在心,對我當然不敢如何,卻將這恨一直記著,敏兒病逝的信兒傳回都中,她眼里的喜意根本都藏不住!我為了寶玉,也為了這個家,不愿多理會,畢竟,你妹妹已經去了,活著的還要繼續過日子。可我也沒想到,她那份仇恨還未消,竟又落在了玉兒身上……”
賈政聞言一驚,忙道:“可太太對外甥女并無不妥之處啊。”
賈母搖頭道:“有我在,她自然不敢!可幾回回看著玉兒的眼神都不對,尤其是寶玉和玉兒鬧將起來時。你不是女人,不明白這是甚么心思。有朝一日我若不在,玉兒落到她手里,想好死都難!
我瞧見了,薔哥兒自然也瞧見了。再加上鳳哥兒把太太當初謀算林家嫁妝一事也說了出去,還有薔哥兒入獄時,太太的那些話……所以,也怪不得人家心狠手辣,人家是除后患于前。總不能真等作下禍事來,才來發作罷?
政兒,當斷之時,就該果斷些。你要想想,若是如海回來后,不愿勸薔哥兒,或只是輕描淡寫的提點兩句,你就是想將她送進去,還來得及么,嗯?”
賈政悲痛道:“若送入家廟,如何與皇貴妃交代?”
賈母復又搖頭道:“此事在我,你不必提甚么,我會和皇貴妃說。大姑娘,比她娘省事的多。”
正說話間,琥珀從外面進來,報了聲:“老太太、老爺,太太回來了,已經進府了。”
賈政身子一震,賈母同他道:“去罷。后面最后一套院子里,原就供著菩薩像,我讓人拾掇出來當佛庵用。里面寬敞,吃穿用度上,也不會委屈著她的。”
說罷,又同鴛鴦輕聲說了幾句。
鴛鴦聞言點點頭,往后面去了片刻,出來時,身后跟著四個白發蒼蒼,面容刻板的老嬤嬤。
賈政見之木然,知道事無轉圜之地,便轉身一步步出去了……
夫妻情絕,便在今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