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薔聞言眉尖一挑,道:“恒生號不是你們二房的產業么?”
王守中搖頭道:“是官中產業,族產。如今二房只我一家在京,兒子才兩歲,也不頂事。大房怕我忙不過來,就讓我先守孝三年……”
賈薔冷笑道:“恒生號的方子都在山東罷?你們的布是在那邊染好了才順著運河運到京里。山東日頭好,風也好,晾曬方便。王家的染匠師傅、工人都用的是自家家生子,不虞方子外泄。如今一把火燒個精光,其他各地的恒生號,就算還有些‘存糧’,又能堅持多久?再把你這個織染界的奇才給罷了差事,恒生號垮臺指日可待。其實不算這個,王家的好日子也沒幾天了。王世英,嘿!”
王家家財被白蓮教洗劫,后又被林如海帶兵繳獲,朝廷是打算以這些錢糧進行賑濟,然而禮部尚書王世英和工部尚書崔世明,兩位“受害人”卻鬧著要收回各家財物糧米。
還鼓噪了京中清流鬧事,直到孔家要捐盡家財,以求“安貧樂道”之古風后,京中喧鬧聲才小了些。
但王、崔二人仍未放棄,近來甚至屢屢去找林如海討說法。
不過,韓彬已經讓御史臺就二家倒賣盜賣賑濟災糧一案進行彈劾,能蹦跶的日子屈指可數。
只是一旦問罪,王守中怕又要被牽連……
賈薔隱晦的將此事說了遍,最后勸道:“孟堅,去揚州幫我罷。東盛倒了后,趙家的趙博安也一直在那邊。他精通織造印染,你是經營布號的頂級人才,你二人聯合起來,實乃珠聯璧合!我們不僅要把德林號的布和綢緞賣遍大燕,更要賣到西洋去!”
王守中聽了有些心動,他到底也只是一個年輕人,豈無大志?
只是……他終究還是搖了搖頭道:“這個時候,我如何能獨自逃命……”
賈薔氣笑道:“你這義氣的也忒迂了些,你這不要獨自逃命,你這叫為瑯琊王氏保留一脈不至于斷絕。你就算不為你自己思量,總要為你才兩歲的兒子,和妻妾們著想罷。孟堅,拿得起放得下,當斷則斷百折不撓方為大丈夫!”
薛蟠也勸道:“孟堅,去罷。再讓你們大房連累的你被抓起砍頭流放,那才完犢子了!薔哥兒說的對,也該為你兒子想想!我給你說,揚州那地兒自在的很,瘦西湖上的姐兒比京城強多啦!”
終究為人父母,王守中看了看薛蟠,又看向賈薔,一咬牙道:“好,就聽你們的!”
“那就盡快,今天下午拾掇拾掇,晚上就走。甚么都不必帶,那邊甚么都有,未免夜長夢多。”
賈薔建議兵貴神速。
王守中本覺得太快了,不過想起賈薔如今的身份,連他都這樣說,就確實不敢多留了。
……
送走王守中,并派了兩人協助他搬家去揚州后,薛蟠又跟著賈薔回到了向南大廳。
賈薔看著他奇道:“薛大哥還有事?”
薛蟠撇撇嘴,道:“就是沒事做,才賴在你這里。薔哥兒,你不會嫌我煩罷?”
賈薔點點頭,道:“嫌。你不是在準備親事么?怎還會沒事做?”
薛蟠哀嚎一聲道:“那些哪里用得著我?我娘現在管我管的死死的,出門身邊隨時跟著七八個人,遇到點風吹草動就拖著我往家返,就怕再被人打的下不得床。罷罷,出門一遭還不夠別扭的,干脆不出去了。薔哥兒,后日要去夏家納徵,你可別忘了。我娘把勞什子嘉禾、阿膠、九子蒲、朱葦、雙石、棉絮……一堆東西都準備妥了。不過,嘿嘿嘿,還差二十匹云錦。”
見賈薔看過來,薛蟠忙道:“我娘說了,按價買,真金白銀給,絕不學史家那倆現眼貨,就想著算計你!”
賈薔笑道:“甚么話!你成親要用些云錦,還要給我掏銀子?你先回去,我出門還有些事,一會兒打發人取了云錦送到香兒胡同。后天一早,我就去你家,一道往夏家去納徵。”
薛蟠聞言大喜,不過還是不急著走,道:“如今你府上只你一個,孤零零的,要不同我一道回家去?我妹妹在家!”
賈薔抬腳作勢去踹,笑罵道:“我真有事,薛大哥先家去,等我忙完得閑了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