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薔,這些話原不該出自天家之口,讓朝臣言官們聽了去,必是要上折子勸諫的。但你和尋常人不同,你對待皇上和本宮時,總能做到別人遠遠做不到的坦誠,連你的后路,你都能提前說的明明白白。
所以,皇上和本宮自然不會小家子氣將心里話藏在心里,也直白的告訴你。皇恩如此,曠古難尋。皇上如此待你,不比加官進爵強百倍?你可萬萬不可辜負了皇上的一片圣心,往后還要好好辦差事才是。”
賈薔點點頭道:“臣知道了……原本也沒多想甚么,連竇現的氣都沒生。皇上先前就教誨過,朝廷上需要有這樣的人在,需要不同的聲音。當然,臣還是以為,就算要有不同的聲音,也該是有意義的反駁聲,不能帶著私怨之心對臣另眼相待。那竇廣德連見都沒見,就說臣心懷叵測、禍國殃民,臣不生氣,只覺得此人有些可笑,也可憐……”
“為甚么?”
尹后不解問道。
賈薔搖頭道:“能位列軍機,原該擁有高超的智慧,和冷靜的心態,能敏銳清醒的判斷一件事的是非,寧肯慢一些,也不該隨意開口評斷一人。因為竇大夫不僅是一位御史,更是軍機大學士,位列宰輔。他的一言一行,是會影響到無數人命運的,不該如此草率。他一心求直名,求清名,卻因為仇恨勛貴,反倒失去了一個大學士言官的基本操守。所以,臣同情他。青史之上,竇大夫必定褒貶各半。”
隆安帝哼了聲,臉上也見了一分笑意,道:“你這點年紀,還點評起青史留名來了,好大的口氣!既然你如此大膽,何不來評評朕,千古之后,能得甚么身后名?”
尹后忙喝道:“賈薔,不許胡說!”
賈薔嘿了聲,道:“這話皇上就不該問,莫說新政還未大行,即便眼下數位清正能干的大學士位列軍機,大舉提拔能辦事的官,用不了幾年,吏治一清,臣再多賺些銀子,皇上多減免百姓稅賦,就少不了一個明君。待新政大行天下后,毫無疑問,幾千年來的帝王史上,皇上穩坐第一……”
“哈哈哈哈!”
賈薔話沒說完,一旁安靜了好半天的李暄忽然由低到高爆發出一陣大笑來。
隆安帝:“……”
尹后咬牙啐罵道:“混帳,本宮看你的皮又癢癢了!賈薔哪里說的不對,讓你笑成這樣?本宮看你才是沒見識的!”
賈薔深以為然,點頭道:“娘娘所言甚是,不過臣也理解王爺,畢竟在他心里,皇上可能只是一位嚴父,但他不知道,新政大行后,天下會有多少人能吃飽飯,能安居樂業。也不會知道,十年后,大燕國力將強盛到何等地步!臣就將話放在這,讓那些目光短淺的人去嘲笑臣罷,臣一句都不會解釋辯駁,就等十年后……其實五年都足夠了,到那時,我大燕帝國會是甚么模樣,自是有目共睹!皇上配不配得上千古一帝的名頭,也就不會有爭議了!”
李暄笑不出來了,不是因為賈薔的罵,而是他發現,賈薔說起這些正經讀書人絕說不出口的“諂媚”言辭時,是真的很真誠!
他真的信他說的這些話……
見鬼了!
當初太上皇那么重視他,屢屢加恩,或許就因為賈薔有這個能為罷?
這到底是怎么練出來的面皮?無敵啊……
隆安帝都自覺臉有些發熱,面皮有些燙,他看著賈薔,抽了抽嘴角,道:“賈薔,這些話以后……放在心里就是,不要再說了。朕也想過五年、十年后,再回頭看看,你今日之言,到底是不是諂媚奉承話。”
賈薔想了想,道:“皇上,其實可以讓軍機處召集重臣,合理的推算一下,按照新法,五年內國力會到哪一步,十年后又能到哪一步。也算是給他們定下一個五年計劃的目標,以考成法來督促他們完成。”
隆安帝聞言眼睛亮了亮,不過隨后又捏了捏眉心,道:“賈薔,你今日有些不大對勁。往日里你都是要靠朕和你先生打著,才肯往前走,今兒……這兩日是怎么了?有事你最好現在就說,過了今日,朕應該不會答應你任何無理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