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如肉爛在鍋里蓋上鍋蓋,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能藏著掖著就藏著掖著。
雖說家家戶戶都不少見這樣的事,可讓人當面說出來,仍覺得難看。
王家三家老也不是省油的燈,皮笑肉不笑道:“薛家也成啊,薛家長房那位嫡小姐,不是被薛家大爺許給人家了么?還不是正房……”
薛家兩位家老的臉登時黑了下來。
賈家大家老擺手勸和道:“唉,咱們就別再拌嘴了,還是要想想法子。”
王家大家老道:“依我之意,還是開宗祠,祭祖罷。且還要大祭祖,我就不信,他能冷淡咱們,還能冷待祖宗?只要他肯出面磕頭,就可對外宣稱,咱們和京城分宗,根本沒有分家!他們哪個不信,只管去京里問問!咱們將地,仍記在他們名下,可實際上,仍為咱們所有。老夫就不信,他們還能跑回來爭地?”
此言一出,眾家老都笑了起來,皆言大善。
等一眾人將祭祖之事商議罷,王家二家老又道:“那……漕幫之事,又該怎么解釋?老夫尋思著,會不會因為蘇州府的事,他才對咱們如此冷淡?我聽說,他在蘇州府極是震怒……”
“蘇州府的事和咱們甚么相干?咱們不過收了些人家的孝敬銀子,偶爾說過幾句話罷了。就這,也能賴到我們頭上?”
賈家二家老搖頭不屑道。
史家家老提醒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賈家二家老冷笑道:“老夫倒要看看,何來的欲加之罪,都分家幾輩子了,豎子能奈我何?”
話音剛落,忽聽外面傳來一陣嘈雜叫罵聲,聲音還越來越大,直到一聲慘叫聲響起,似轟然潰散般,腳步驟然凌亂。
十一位家老臉色都凝重起來,王家大家老沉聲道:“老三,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王家三家老剛起身,就聽到外門“砰”的一聲被踹開,無數兩將總督府督標兵持刀而入。
“奉總督鈞旨,鎖拿采生折割大案要犯。敢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兩江總督手中有王命旗牌,等同尚方寶劍。
事急之時,三品之下皆可先斬后奏,更何況一群所謂的家老?
刀兵之下,一群養尊處優一輩子的家老們,一個個面無人色,再不談甚么“豎子奈我何”了……
……
金陵城,寧國府。
后宅上房內,鳳姐兒并黛玉、探春等都有些棘手的看著點頭哈腰滿臉堆笑的一個婦人,還有一個卻是端雅穩重,溫厚平和的年輕姑娘。
此婦人,是邢夫人之兄邢忠之妻宋氏。
此姑娘,則是邢忠夫妻之女,邢岫煙。
鳳姐兒和黛玉在招待宋氏請坐,其他人的目光則紛紛落在邢岫煙身上。
這天寒地凍的,邢岫煙身上只穿了件舊氈斗篷,因天寒地凍,所以顯得拱肩縮背。
和這一屋子彩繡輝煌,穿金戴玉遍身綾羅的豪門千金比,實在卑微的沒有存在感。
然而有趣的是,從邢岫煙平靜溫和的目光來看,她似乎并沒有因此而自感窘迫,也未有自卑狷介,更不曾有羨慕嫉妒的神色。
只此一點,就讓諸女孩子們對她另眼相看。
探春小聲問湘云道:“你瞧她像哪個?”
湘云悄聲回道:“總覺著像一人,又想不起來……你也覺著她像?是哪個……莫非是寶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