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北風里夾雜著細細的雪粒,依舊難擋他的高興。
他看著賈薔笑道:“薔哥兒,先前其實我并不是很明白,姑母為何要將子瑜指給你。子瑜雖然……生有惡疾,但畢竟為姑母疼愛撫育長大,疼愛之極。再怎樣,即便尋個清白書生,不需榮華富貴,只要平安一生即可。如今看來,姑母到底是皇后娘娘,眼界非我等凡夫俗子庸碌之輩可比。”
賈薔笑道:“好了,車轱轆話說了幾天了,也該消停些了。說正事……”
賈薔理了理身上的大氅,眺望遠山,道:“五哥確實干實事之人,看出車行,乃至整個德林號,根基已經開始漂虛浮躁起來。欺上瞞下,人浮于事的痹癥,開始出現。這很可怕,管的松,德林號的前景格局也就這樣了,或許架子會繼續膨脹,但實際利潤比率,只會一年比一年低,到最后,入不敷出,轟然倒塌。管的嚴倒是能治一時,但強壓之下,也絕非常法……”
尹浩點頭道:“這次在滕縣,我遇到了揚州齊家那位齊大公子齊筠齊德昂。他與我倒能說到一起去,那夜秉燭夜談,便說了此事。他出了一個主意,就是徽商九訓。教誨掌柜、伙計,以誠為利,以和為利……”
賈薔笑道:“五哥你應該再見見徐臻徐仲鸞,揚州城內的年輕俊杰,齊筠算是首屈一指了,可比徐仲鸞之靈性還差一籌。此子就對徽商那一套,極盡諷刺挖苦,嗤之以鼻。齊筠身上書生氣,還是沒消磨干凈。不過五哥你說起徽商九訓,倒給我提了個醒。你說說看,咱們若是不學徽商,學晉商,給掌柜的和出色的伙計身股,如何?”
尹浩聞言微微吃驚道:“學晉商,給身股?薔哥兒,就我所知,便是晉商,也只給掌柜的身股罷?伙計若也給身股,和掌柜的還有甚么區別?”
賈薔笑道:“干的好的伙計,功勞重要性絕不在掌柜之下!此事我再好好思量思量,但總的來說,必有好效果。商事甚么最重要?人才!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做伙計的,誰不想拿身股?到時候,各商鋪必會比著干,爭著做出成績來。且無論是掌柜的還是伙計,再想中飽私囊的難度就大得多了。因為賣多少商貨,得多少利,該分多少股息紅利,資深伙計必會牢牢記在心里。我們都不是將要久經商事的人,用制度,將東家、掌柜、伙計三股勢力編織在一起,能給咱們省下好大的氣力。”
尹浩聞言后,笑道:“怪道齊筠說,論營商之能,天下少有能強過你的。你說的這些,非大魄力大心胸者難為。果真要給伙計身股,你一年要少得多少銀子?一般人哪里下得了這個決心?”
賈薔笑了笑,這實不是他有甚么能為。
前世看過《喬家大院》,自然知道晉商的身股。
查過華為為何如此了得,也就知道了全員持股的厲害。
再做出這等決定來,也就不算甚么了。
劃時代的商業制度,激發強大的生產積極性,才能支撐起一家可以跨出大燕,與番邦爭雄的商號。
又談了一下午,至天暗時,尹浩笑道:“薔哥兒,還有二三天就要至都中了,我要一個人靜一靜,也好好理一理這些天來你說的事,著實受益匪淺。再多,就記不下了。你自去忙你的罷。”
說罷,竟轉身獨自回房了。
賈薔笑了笑,正準備讓人打旗語放船渡他回前船,卻見鳳姐兒父親王子賢并一婆子下來,一道請賈薔上去用飯。
賈薔原不愿去,可再一想,已經推辭了四五回了,再推鳳姐兒面子上不大好看,就隨著一道上了樓。
剛至二樓,豐兒就來傳話:“侯爺,奶奶說讓你先去她那里一趟,眼見要回京了,許多事要商議一番,一會兒就在屋里擺飯。”
賈薔面不改色,與王子賢并呂氏點了點頭后,隨豐兒入了鳳姐兒屋子。
門剛一關,呂氏立刻貼臉到門縫處,小心竊聽起來……
……
PS:咳個半死,風燭殘年一樣,狀態實在差勁……
另,推一本幼苗,《在莽新造反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