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鵑在賈家多年,看多了狐媚子尋是非的晦氣事,旁的不說,瞧瞧趙姨娘哪年不生幾出閑氣,讓二房臉上大大無光?
而那幾位,卻是不敢,不然賈薔會相不中她們!
黛玉并不知紫鵑心里在想這些,她輕聲道:“若是他胡亂為之,自是要好好說說。可是你看他在外面尋的都是甚么樣的人,一個小婧,一個閆三娘,都是在做極險要之事的女孩子。薔哥兒父母早去,只一個舅舅,但能讓姐夫幫他已經很不易了。其余的,竟再無人能幫他。我常在想,若是沒有小婧,那些極要緊又十分兇險的事,是不是就要他自己去辦?這樣想來,只盼著這樣的人能多一些,又覺得虧欠了人家,難道還要再拈酸吃醋?瞧瞧小婧,都不容易。更何況,再怎樣,也不及他的安危和性命重要呀……”
看著美若仙宮神女般的黛玉在燈下輕聲細語的說著心事,紫鵑嘆息道:“也不知國公爺修了幾輩子的福,能遇到姑娘這樣善解人意的老婆……”
“呸!”
黛玉原就聽的害羞,可勉強還能忍著,孰料聽到最后兩個字,登時啐道:“你這亂嚼舌根的臭丫頭,再敢渾說,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說罷,起身追逐起驚笑的紫鵑來……
月兒彎彎照九州,幾縷月華從月亮窗外照進,照著這心如水晶的善良姑娘,似在祝福她,此生被溫柔善待……
……
神京北城,某雜亂無章之院落。
連正經門都無有,只半扇柴木歪斜立著。
這種情況,在北城屬尋常事。
東富西貴,南貧北賤。
此地多居下九流之百姓……
因此每日里總有跑江湖賣藝的人來來往往,不似其他三城,各坊間百姓彼此相熟。
獨北城百姓,除相互相熟之人外,少有竄門訪友的,怕被坑死……
今夜子時,一個不起眼的年輕人,穿著青衣青帽,如尋常小廝般,在“師門長輩”的帶領下,進了這個院子。
甚至在庭院內尚可,只一進里屋,屋內呼啦啦一群人拜下見大禮。
年輕人自坐高位,神情自然,擺了擺手叫起道:“孫婆婆一大把年歲了,如今腿腳又不好,往后免了這一套,快攙扶起來。”
年輕人自然就是賈薔,而這里,便是夜梟的老巢。
李婧將孫婆婆攙扶起后,賈薔看了看四周環境,見屋內有僧有道有書生,有農夫有苦力,還有老人和“孩子”,笑道:“好熱鬧!這還是我頭一回來此,都說大隱隱于市,我原以為夜梟總舵會在東西二城,甚至就在繡衣衛附近。沒想到,會在此地。”
孫婆婆笑瞇瞇道:“國公爺是極聰明之人,連國公爺都這樣想,其他那些聰明人,想來也都這樣想。所以,夜梟在東西二城和繡衣衛附近,也的確安排了‘總舵’,成全他們往里摻沙子的心思。”
賈薔聞言一怔后,哈哈笑道:“高明,高明!”諸人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笑罷,賈薔又道:“一直忙,也忘了抽功夫問問,諸位生活上還有甚么欠缺沒有?孫婆婆的腿腳有些不好,還是小婧前兒才同我說的。”
李婧對孫婆婆道:“國公爺都惱了,差點同我發火呢。這回來帶了好些藥材來,還要安排婆婆跟我回府,請太醫來瞧瞧。”
孫婆婆聞言受寵若驚笑道:“藥材就生受了,太醫可不成。太醫院里有中車府的人,也有繡衣衛的人,還有不知哪些來路的人,可不敢露面,大意不得。”
賈薔擺手道:“孫婆婆,莫要以為我在收買人心。就憑這二年你老人家為了夜梟做出的辛勞貢獻,于情與理,本公也要讓你安享晚年。你也不用擔心你孫子,但凡賈家未壞事,就絕不會讓你孫子沒著落。總而言之一句話,我必須讓你們這些勤懇做事,尤其是做這等藏在暗處擔負極重之事的有功之人,有一個好結果。所以孫婆婆你大可安心養病,也好為諸人做個好表率。都道一入江湖中,便為薄命人,本公卻不信這個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