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先前得到了宮中的傳話和訓斥,心中有些底,潘澤此刻卻仍不敢放松分毫。
對于賈薔的行事手段和心性,天下各方勢力不知道的已經不多了……
他再叩首道:“草民斗膽,請國公爺容稟。”
“說。”
潘澤道:“草民于隆安七年二月初三至今,上內務府承交關銀并各式洋夷貢品。得恪榮郡王接見后,翌日又得傳見,談起內務府錢莊一事。關于內務府錢莊,草民于粵州亦有所耳聞,自忖十三行位卑力小,難以承受,愿捐銀二十萬兩,以表寸心。恪榮郡王并未強迫,只問草民十三行眼下所遇難處,草民答言并無。又問起關于外洋海師之事,草民答言,過往諸年,外洋海師并無大用,只靠內洋水師便可保粵州無憂。此原不過草民淺薄鄙見,卻不想讓王爺記在心上,呈奏天子……”
說著,又磕起頭來。
賈薔扯了扯嘴角,道:“別磕了,仔細磕壞本公的地……”到底有鳳藻宮的體面在。
頓了頓,他又道:“那德林號和江南九大姓對外商貿必須經過十三行,又是怎么回事?”
潘澤道:“恪榮郡王問草民,既然十三行素來承責對外商貿一事,那海糧采買為何不能為之?草民答言可行。又問,商貨經十三行對夷商販賣,是否有抽水盈利?草民答言是。又問大燕何等商貨對外經銷最多,獲利最厚,草民答言絲綢。恪榮郡王……”
“好了。”
不等潘澤一句一句的轉述完,賈薔目光淡然的看著他,道:“依你之言,都是恪榮郡王自作主張,上呈了那兩個要求?你覺得這個說法,可能取信朝廷,取信天下人?”
潘澤忍不住又叩首道:“國公爺,草民打十二歲承祖業至今,雖無甚建樹,卻是牢記祖宗家法。潘家祖訓第一條,就是潘家子孫務要恪守商人本分,不敢妄自尊大!
草民就算再猖獗,也不敢對朝廷大政指手畫腳,更不敢妄言軍防大事!草民斗膽說句大不敬猜測之言,恪榮郡王如此作為,應該是有人與他出謀劃策,自以為此二策能解十三行之困厄,從而‘說服’十三行入股內務府錢莊。并以十三行的生意,來支付錢莊對外允諾的高額分紅。”
潘澤說的倒是實情,李時可不就是打算吸血十三行,來完成內務府錢莊的救贖?
當然在李時看來,十三行原是內務府皇商,是靠天家賺得潑天家業,如今到了他們報答的時候,理應報效。
能為他們爭取兩個要求,一來能助益十三行維護其有利壟斷的地位,二來也能打擊賈薔,何樂不為?
只是李時沒想到,養心殿上一干君臣,比他想的聰明些……
賈薔并未當即開口,他屈指輕輕的叩擊著幾案,發出均勻的“鐸鐸”聲,思索起來。
就當潘澤感到無聲的壓力越來越大時,終于等到了賈薔再度開口:“潘澤,看在娘娘的面上,本公暫不發作你,你即刻出京,不要在京城待了。四月初五,本公在揚州府等著你,潘、伍、葉、盧四家家主一個都不能少。以商賈干政,甚至妄圖直接干涉軍國重事,你們十三行算是開了大燕開國百年的先河。你的這番說辭,本公會去查證。具體如何處置,到了揚州府再說罷。”
說完,賈薔端起茶盞來。
潘澤叩首道:“四月初五,草民并伍、葉、盧三家,在揚州府恭候國公爺大駕!”
說罷,起身恭敬告退。
臨出門前又停下,道:“草民此次前來,帶了些薄禮,為國公爺大喜賀……”
賈薔擺手道:“等事情查清之后再說,眼下送禮,豈不落人口舌?便是有娘娘的面子在也不成。”
潘澤聞言,再不多言,躬身一揖后,告辭離去。
等潘澤離去后,賈薔摩挲著下巴,揣摩起此人的品性來。
就目前看來,倒是個難得的明白人。
不過,十三行和夷商到底牽扯多深,目前還不知道,也不好說。
且等到下揚州后,與齊太忠等見一面再說。
齊家那只銀狐,才是真正洞徹江湖的老狐貍。
多請教請教,必有助益。
……
PS:感謝新盟“污涼肉肉無敵”,還有美麗可愛的團子!話說新盟這個名字是認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