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薔一邊往里走,一邊問道:“果真有八人?”
張真狐疑道:“國公爺覺得多了?”
賈薔頓住腳步,回頭看他道:“難道不多么?”
一旁鄭陽賠笑道:“國公爺,這次傳召至京的海師官員,從提督到總兵到副將、參將、游擊、都司、守備,加起來幾百人。關在此地的也有小二百人,關了幾天禁閉,才八人……”
賈薔呵了聲,道:“才八人?我本以為能有一人就不錯了,就是一人都沒有都正常。畢竟,將你們都丟進去,能不能熬出來都不好說。要不試試?”
張真、鄭陽唬了一跳,忙退步一步。
賈薔嗤笑了聲后,闊步往內去。
至前廳,就見八個或老人或中年或胖或瘦或神情倔強緊抿著嘴或卑微的挺不直腰身的人,站在那……
形形色色的八人,待看到賈薔被諸人簇擁著進來,看守繡衣衛大禮參拜下去后,或快或慢,也都跟著跪拜下去。
只看他們的表現,有的機靈、有的木訥,有的甚至可以看得出怨氣不滿,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八人都經過了長達五天的禁閉審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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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口述了自己的虧心事,也口述了所知官員的黑暗事。
幾相對比之后,才從幾百人中篩選出了這八人。
從品行上,從官員業務操守上,都沒有甚么大毛病。
在兩洋海師那樣頹廢墮落的臭泥塘爛水溝里,這些官員能保持這樣的節操,委實難得,也因此將賈薔都驚動了,親自來看看。
“看座。”
賈薔含笑落座后,又與八人讓座。
八人雖心驚膽戰,卻也不敢違拗,都按官場規矩,半邊屁股落座……
賈薔瞧見后笑了笑,卻開門見山問道:“能不能告訴本公,兩洋海師爛成那個樣子,是個官都在吃兵血,驅使士卒為奴,連最低的把總都如此。且要么幾乎從未上過戰船,要么將戰船商船租給商賈謀利,再沒出息些的,干脆將兵船當漁船,用來打漁賣錢。而你們八個四個來自東洋海師,四個來自南洋海師,有守備,有都司,還有游擊,是如何做到能夠不與他們同流合污的?”
一個機靈些的,典型粵省男人形容的中年人賠笑道:“國公爺,小的先說。小的叫嚴實,家里原有些家底,所以家里并不指望小的做官貪錢,只求能光宗耀祖。再者,當個官,也能庇佑家族不會等閑讓人欺負了去。所以小的從不吃兵血,克扣兵餉。對上官的三節兩壽孝敬,都是小的從家里拿銀子給的。”
賈薔聞言眉尖輕輕一揚,道:“你家做甚么營生的,可是對外海貿?”
嚴實賠笑道:“回國公爺,小的祖上種了幾個茶園,原也不怎么生財,后來將茶葉賣去十三行后,才好了些。”
賈薔笑了笑,道:“你還真實誠,禁閉里就交代了,你這官兒是走了十三行的門路辦下來的,如今仍不避嫌。”
嚴實忙賠笑道:“國公爺明鑒,小的雖的確走了走門路,可本身原是武舉人出身,只是選官上讓十三行葉家幫了忙。另外,遇到上官刁難時,也是通過葉家二爺擺了請,平了事。除此之外,小的和十三行的人來往也不多,他們原也看不上小的區區一香山都司。”
賈薔呵呵笑了笑,道:“聰明人,懂得明哲保身之道,卻又有堅持和底線。本公問你,你麾下的守備、千總、把總,是否也如你一般,能做到不貪不搶不喝兵血不以兵卒為奴?”
嚴實遲疑稍許后,道:“若說都是好人,那小人肯定是在扯謊。有兩個守備是總兵的遠房侄兒,還有兩個千總是副將的奶哥哥……不過除了他們之外,多是好的。”
賈薔點了點頭,道:“已經不易了,人生于世間,太過特立獨行,必是寸步難行。嚴實,你這正四品的南海都司通過了總領海師衙門的考察。希望你今后,保持操守不變,還要勤勉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