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就見林如海、韓琮、張谷、李晗四人領著一大批太醫進來。
原本聽到帳內痛哭聲,太醫們大驚還以為隆安帝壞了事。
可先前尹后又下了懿旨,不等她祈福完,不許人隨意入內,所以太醫們未得傳召都不敢輕入,就打發人去急尋守值大學士。
林如海等人聞言也一陣恐慌,急急前來后,直接推門而入,就看到了龍榻上,隆安帝清醒過來睜著眼看著他們。
林如海等大喜過望,急步上前行跪拜大禮。
隆安帝目光又清冷了些,這個時候,他懷疑一切,也懷疑所有人。
叫起后,他看著林如海等人,沉聲問道:“元輔何在?”
林如海見天子如此表現,心頭微微一沉,果然未出其所料,大難之后,天子心性漸變,只希望莫要走極端,不然……從此多事矣。
林如海沉吟稍許,回道:“地龍翻身后,皇上受傷,元輔半山公也斷了一臂,左大人頭部受創,郭尚書……不幸罹難。眼下,元輔正在宮中養傷,太醫說,昨晚起開始發燒……不過元輔事先曾言,若有緊急國事,必須告知于他。現在……”
隆安帝聞言,當真心如刀絞,那都是他的肱骨重臣啊!
尤其是郭松年,那是他留著取代林如海用的,不想……竟在此時慘死!
隆安帝眼中戾色更深,龍帳內的氣氛,如墜冰窟。
林如海眼底的擔憂,也越來越深……
正這時,韓彬卻一步向前,厲喝道:“陛下早年尚為雍王時,便憐民疾苦,志存變革千古之弊政,建萬世不易之盛世,使國富而民強。雖為庶民,亦當安樂無憂,不受苦難。此等大志,臣等莫不敬伏,甘愿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為陛下大志,半山公等歷經天下最苦寒之邊省三十載,林大人以探花身坐鎮揚州鹽院十三年,夭嫡子,喪發妻,仍無怨無悔。今日不過遭遇稍許天災,陛下便心志動搖,舍棄煌煌圣道,心起戾意暴虐耶?如此,焉敢與古之圣君相比?!”
隆安帝被罵了個狗血淋頭,他怔怔的看著韓彬,過了好一陣,方緩緩道:“韓卿,朕……怕是要長臥病榻了。又有何顏面,再去自比古之明君?”
韓彬愈怒,道:“些許傷病,太醫尚未言不能治,皇上何故先自棄?便是果真留下艱難,也是因皇上志向偉岸,才招天忌。若如此,天子更不能低頭,因為傷都已經傷了,再退步,又有何益?
且孫子受臏刑而成兵圣,司馬公受腐刑而成史圣,天子立志為千古第一圣君,豈能因區區傷痛便要后退?
莫說皇上只是久臥病榻,口仍能言,手亦可執筆,就是皇上只能張張嘴,臣等雖萬死,亦愿為實現君王生平之志效犬馬之勞!
元輔斷臂,林大人更是死撐著病體,左大人昏迷間偶爾清醒片刻,也不忘刑部之事,臣等如此,天子豈能自棄?”
隆安帝聞言,嘴唇顫了顫,眼睛泛紅,緩緩道:“韓卿之言,朕領受了!”
林如海輕聲道:“皇上,且先將養龍體要緊。只要振作起精神來,龍體康復的也快些。如今朝廷上下運轉正常,皇上昏睡時,娘娘和元輔將朝政暫且托付于臣,臣身子骨雖不爭氣,總也還能堅持到皇上和元輔康復為止。”
隆安帝聞言,眼眸微微一瞇,看向尹后。
尹后眼中滿是驚憂和委屈,聲音卻是柔和的,她看著隆安帝道:“臣妾原不該摻和政事,只是……皇上病倒昏迷后,九華宮那邊就鬧將起來,太后她老人家,要出來……”
隆安帝聞言,眸中瞳孔猛然收縮成針,臉色發青,看了尹后稍許后,問道:“是誰勸回了太后?”
尹后道:“是臣妾,當時,誰也沒有法子。太后直言要來看皇上,戴權束手無策來求助,可宰輔們也沒法子。臣妾就只能親自出動,帶著賈薔去的。賈薔,畢竟是太上皇良臣……去了后,賈薔以壽皇宮中那人,勸退了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