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他心中有丁點敬畏,也不會打一開始就一遍遍的告訴皇上與我等,他要出海。
許正是因為這一點,皇上才看似厚待于他,實則從未真正親近。
心里怕還會罵一句:喂不熟的看家狗。
賈薔想必也明白這一點,所以,即便天子退讓如此多步,想讓賈薔沒有不回京的借口,可是賈薔連天子都不敬,還需要再找借口?”
他絕不信,賈薔收到朝廷旨意后,會乖乖的回京。
聽出韓琮對隆安帝言語中隱藏的不敬和輕蔑,韓彬沉聲道:“邃庵,天子手段,或許有些嚴苛,但就目前而言,他仍是一位明君!因為換任何一個帝王在這個位置,都不可能容得下賈薔。
你說的對,賈薔很早之前就想過要自絕于外。可他若只是與外通商,皇上說不得還能容他幾分。然而他不僅通商,還不知不覺中打造出一支可以打一場國戰還能勝之的強大水師。這才多久的功夫?
眼下就這樣了,那以他賺錢的能為,又不斷的遷徙百姓去琉球,給他十年時間,說不得他當真有能為撼動大燕的江山社稷。
為了社稷計,皇上也別無他法。”
韓琮聞言,目光凌厲的看著韓彬,道:“半山公,天子若堂堂正正行王道,又怕甚么?若行王道,他賈薔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利令智昏,也絕不敢起兵造反!忠孝難容,世人都會唾棄他!
可現在呢?靠潑墨臟了賈薔的名聲,清流們罵有甚么用?
江南九大姓會信,還是鹽商會信?
還有十三行那些將身家富貴都緊緊捆綁在賈薔身上的巨富大族們,他們會信嗎?
五皇子素來憊賴頑劣,資質不佳,毫無明君之相。可他有一言說的極對!天家,就該行煌煌大道!
半山公,先前我們就是因為念及天子圣明,才走到今天這步。我們錯了……因為天子,變了!
不復以民為重,也不復圣明!”
腐儒忠于天子,真儒忠于社稷。
而韓琮,當然為真儒!
韓彬聞言,面色微微一變,看向韓琮道:“邃庵,你這是何意?”
韓琮面帶悲愴之色,目光看了眼窗邊落日余暉,緩緩道:“仆深受皇恩,豈會不知忠孝?可今日也是突然驚醒,心生大悲之意。
非為己悲,非為去官而悲,實為新政悲,為社稷悲!
這天下,看來終究還要回到從前,難逃輪回之厄。
半山公,保重吶。”
……
神京西城,苦水井。
金沙幫總舵。
李婧面色陰沉的看著周圍弟兄回報,中車府、繡衣衛近來對金沙幫的殘酷打壓。
“少幫主,幸好先前我見勢不妙跑的快,不然這一回怕是死都不知怎么死了!”
“刑部借著新政大旗,和步軍統領衙門還有順天府的官狗合起來,四處抓弟兄。剛開始還裝模作樣的尋幾個百姓來裝苦主,現在倒好了,連話也不說,直接抓人!”
“分出去的那些幫派,許是有人告密,也有幾家遭到了圍剿。”
“少幫主,這樣下去怕是不成,人心惶惶吶!”
“少幫主,快請國公爺回來罷。再讓那群球攮的抓下去,早晚要出大事!”
聽著亂紛紛的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訴苦,李婧忽地一揮手,怨罵聲驟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