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到底官場老人,知道當說甚么。
他躬身道:“元輔言重了,仆以五品身,驟升三品不過半載。如今雖為顧命,卻未入閣。且仆以為,顧命未必入閣。以仆之資歷,距離入閣還有莫大的距離。娘娘那邊,就斷不會同意……”
韓彬擺手道:“不必說了,娘娘那邊自有老夫在。顧命若還不得入閣,朝廷必現混亂。承愿,你且先去準備太子登基諸事罷,眼下以此為重。”
尹褚只能告退,在韓彬跟前,目前他的確沒有多少討價還價的余地。
待尹褚走后,韓琮緩緩道:“未想會有今日。”
也不知是未想到還能回來,還是未想到會有今日之變……
韓彬看他一眼,道:“邃庵是想說,那封詔書之真偽?”
韓琮未言,一旁李晗忍不住道:“以元輔對天子之了解,這封詔書,會是真的么?”
當然不可能。
以隆安帝的心性,即便是回光返照之時,也絕不可能做出如此安排。
韓彬目光深沉的看了李晗一眼,道:“子升,這份詔書內含有大智慧,你看不破么?”
李晗聞言一滯,緩緩道:“是,的確高絕。以外戚來平衡軍機處,寧國公來平衡京營。可是……”
“沒甚么可是!”
韓彬斬釘截鐵道:“如今的形勢,對朝廷,對社稷,對新政大局,已經是最好的局面了!雖然秉用和公瑾……但邃庵回來,如海也……”
談及林如海時,韓彬頓了頓。
殿內諸人都是智謀高絕之輩,從知道賈薔“神兵天降”起,他們對許多事的認定就開始發生動搖。
再加上牧笛宣旨后,賈薔竟未辯解林如海“生死不知”,只一心想要離京……
許多事,似乎已不問自明。
“元輔,林相自保之道,比我等高明許多吶!”
韓琮都忍不住苦笑搖頭道。
李晗亦道:“賈薔下的這盤棋局,絕非神兵天降那樣簡單。從南邊兒調大軍進京,即便有漕運之便利,可進京呢?內城如何進?又如何封鎖其余十營京營?還有,反王李向怎就偏偏選在昨夜動手?仆以為,都有一只極高明的手在背后。甚至,那個嬰孩是否真的夭折了,也未可知。”
韓琮看出李晗臉上的怨氣,提醒道:“公瑾、秉用前車之鑒,子升莫要重蹈覆轍。不管林大人如何謀算,終不過是為了自保罷了。”
李晗愈發想不明白:“若只為自保,如今又如何能為顧命?皇上先前難道還能知道他的真實情況?”
顧命大臣里,居然沒有他!
韓琮淡淡道:“若無林如海,子升自忖將來能抵得過尹承愿?元輔這半年老邁甚重,仆身子骨也大不如前。如今倒盼著,林如海身子骨能康健起來,不然……”
尹褚以顧命大臣、國舅之身臨軍機,將來朝野上下,誰人能擋?
李晗還想說甚么,卻見尹褚去而復返,面上難掩驚駭,與韓彬道:“元輔,出大事了!”
韓彬緩緩道:“承愿莫急,如今還有何事,比昨夜之事更大?”
尹褚沉聲道:“十王街上諸皇族王公府第,除卻逆王并從逆的幾處王公府第外,昨夜悉數被屠殺!宗室子弟,百不存一,幾近死絕!”
韓彬:“……”
徹骨寒意,自諸人心中升起……
太狠,太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