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輔,為何替奸逆說話?”
回至武英殿,李晗意難平,十分不解的問韓彬道,語氣生冷。
韓彬沉默稍許后,淡淡道:“子升,至少在明年旱情緩解前,老夫不愿再看到任何沖突。朝廷沒有多余的精力在這個時候撕破臉。”
李晗大怒道:“可是那奸逆剛剛血洗了兵部,更將仆的二子抓走,現在生死未卜!元輔,現在你叫仆退讓,與那奸賊不撕破臉?”
韓彬忽地抬起頭來,看著李晗聲音深沉如山岳,一字一句道:“子升,你捫心自問,你二子有沒有問題,兵部那些官員,有沒有問題?身為儒家子弟,無論何時,都莫要忘了三省己身。尤其是到了這個地步,修德,修身,比能力更重要!
此事到此為止,既然你擔憂二子,那就且回家安頓好家事再來罷。兵部的事,暫且交由……”
未等他說完,李晗面色劇變,竟跪地叩首道:“半山公!!仆亦為社稷思量也!既然半山公以為李銳李鈺有罪,那就待朝廷定罪就是。眼下西北兵戈未止,西南糜爛未平,仆此時退去,一世之名盡毀也!仆,雖死不能甘心!”
這時尹褚從外進來,嘆息一聲勸道:“元輔,李大人也是關心則亂,人之常情嘛。如今諸事繁雜,離了他這個干才,許多事都要一團糟。關鍵是西北方向,每日里兵部公文起碼有三尺高,許多大事沒有一個熟悉的來拿主意,怕是要出大亂子的。且與他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罷……”
李晗感激的看了尹褚一眼,眼下六部中,原當以戶部最重。
但林如海自毀前程,南下小琉球,也就不必多說甚么了。
接下來,就是因西北、西南兵事,而氣勢大盛的兵部。
再加上李晗身為軍機大學士,對一應軍國大事皆有話語權,如今軍機處五位宰相中,除韓彬總領全局外,數李晗權勢最炙。
且,等到他借輪調京營和九邊邊軍輪戍之機,將十二團營換個遍,乃至將豐臺大營和西山銳健營都插手后,其權勢之盛,未必下于韓彬。
這個時候,他又怎舍得撒手?
“半山公,仆保證,只要證據確鑿,果真那兩個孽畜犯下死罪,仆絕不多言半句。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更何況仆之逆子?”
韓彬見尹褚有力保之勢,輕聲一嘆后,道:“且記住,以國事為重!”
說罷,埋頭案牘中。
李晗、尹褚告退。
……
“承愿,數次承你的情,雖然相識不久,卻是傾蓋如故。相比之下,有些人著實讓老夫寒心吶!”
出了東閣,沿著抄手游廊往外行去,李晗感慨萬分的說道。
尹褚微笑道:“哪里話!李相才干出眾,乃當世不可多得的能臣!至于家中小事……大丈夫縱橫天下,難免妻不賢子不孝。這是為社稷故,朝廷理應多寬容些。賈薔那邊李相不必多擔憂,別的不敢多說,保兩位公子無恙,至少不會有性命之憂,仆還是能辦得到的。”
李晗聞言登時一震,忙道:“承愿,就老夫所觀之,那奸佞對你,似乎并不算……”
尹褚搖頭道:“打一開始,仆就不愿意尹家與此類結親,只是……唉。不過也好,仆雖出面不得,卻還有家中老太太。她老人家出面,太后和皇上都要承三分情面,更何況彼輩?”
李晗自知人情欠大了,連忙作揖,可還未等他開口,就見手下行走急急走來,面色十分難看,道:“相爺不好了,兩位公子和諸位被拿走的大人,面上皆被刺下烙印,坐囚車被押赴出城……”
聽聞此言連尹褚都嚇了一跳,以為賈薔要大開殺戒。
好在,就聽那行走喘了口氣后繼續道:“被送上了船,直接南下發配小琉球了。”
李晗聞言,面色陡然漲紅,眼前一陣發黑,剛一張嘴,竟嘔出一口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