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看著賈薔進宮來接媳婦回家,前來請安的李暄笑罵道:“朕也是奇了,往日里不接子瑜時,你甚么時候入宮當差的?要來接人,居然來了個大早?到底國事要緊,還是你的私事要緊?”
平日里賈薔多是巳時二刻左右才進宮點卯,轉一圈看一看。
今日卻是辰時初就進宮了,也難怪李暄取笑。
賈薔聞言沒甚在意,他又不吃李家的俸祿,小小的打了個哈欠后回道:“昨兒臣岳父路過臣府上,就進去坐了會兒。說起子瑜來,讓今兒就去朱朝街,不等明日了,家里想的了不得了。”
李暄聞言笑了笑,問道:“二舅舅去你府上就說這個?還說了甚么?”
賈薔呵呵一笑,道:“都是一些老成之見,勸我將德林號、小琉球還有德林軍都交給朝廷,太后娘娘和皇上必能保我一世富貴……”
聽聞此言,高臺鳳榻上的尹后和尹子瑜都變了面色,或鳳眸微瞇,或目光擔憂的望著賈薔。
李暄則滿面笑容道:“哦?那你怎么回的舅舅?”
賈薔微笑道:“臣回其曰:‘我當然知道娘娘和皇上能保我一生富貴,但是,我所求者,又豈只是一世富貴?若將這些都交出去,朝廷終究要重新走回老路。其實眼下的跡象已經很明顯了,清除了景初舊臣,吏治就清明了么?完全沒有!
荊朝云死了才不過一年,李晗、何澄之流就已經腐化墮落到這個地步,而韓彬居然為了所謂的大局包容了他們。
上有所行,下必甚之。我若將手里的東西都交出來,一心受用富貴,不出二十年,甚至更短,朝廷一定會重回景初末年時的衰頹!’”
李暄聞言,抽了抽嘴角道:“賈薔,是不是有些危言聳聽了?這新法大行后,應該還不錯罷?”
賈薔搖頭道:“治政,終究是在治官。吏治不清,一切都白搭。甚至包括臣所做的,去開海,去開拓萬里疆域。能做的,也不過是將國運延長些。頂多延長的久些,多個一二百年罷了。
但這些臣都顧不得了,后世的事,自有后世子孫去謀。臣要做的,是先去和西夷爭鋒,開出這條路來!所以,即便滿朝文武忌憚,喊打喊殺,也不會阻我分毫。”
李暄沒好氣道:“就你球攮的最能為!”頓了頓,又側眼看向賈薔問道:“那若母后和朕,都覺著你還是留在京里的好,母后也好常見見子瑜,朕也好多提點提點你呢?”
賈薔笑道:“人倒是可以常回來,開海是去做事,又不是飄到天上去。等朝廷看明白,臣到底在做甚么,對朝廷有甚么好處后,也就沒那么多事了。”
李暄氣笑道:“也就是說,太后和朕一道留你也留不下。球攮的,走走走,愛哪去哪去,誰稀罕你!不過子瑜表妹要常留京里,太后沒閨女,打小拿她當親閨女養著,你可別拐到哪個荒野不毛之地,給一群茹毛飲血的野人當奶奶去!”
殿內眾人聞言都笑了起來,李暄也為他自己的幽默感到得意,嘎嘎直樂。
賈薔跟著笑了笑,也未留個準話,起身道:“時候不早了,朱朝街那邊老太太還等著呢,怕是等的心焦了。臣先和子瑜過去了,等子瑜在尹家住完對月,再進宮里來陪太后。正巧,過些時日尹江、尹河馬上就要到京了,臣也要在宮里留值。”
尹后聞言,鳳眸含笑的多看了他一眼。
李暄也樂,隨后惡狠狠的警告道:“你仔細著,住宮里,也不能和子瑜一道就寢!”
賈薔懶得再理他,接上了一直遺世獨立靜若嬌花的子瑜,出了宮直往朱朝街而去。
……
朱朝街,豐安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