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薔微笑道:“尹家有你老這樣的老封君,是尹家的福分。知道你老人家心里必是惦記著大房,且放心,在小琉球打熬幾年,成器的,都會有出路。不成器的,也會一輩子衣食無憂。全都是,托了你老的福。”
尹家太夫人聞言大喜,就要起身見禮,賈薔忙讓人攔下,吃了口茶后,目光望向亭外不遠處的萬歲山,道:“造化弄人,誰也未想到會是今日的局面。但各人的命運,各人的下場,都是他們自己走出來的。明日就要出京了,此次出行在外,怕是沒有二年光景不能回來,老太太且保重身體。”
尹朝悶聲道:“你如今都到了這個地步,何須出京?就坐鎮神京,一步步來就是了。”
見眾人目光看來,尤其是二子,尹朝有些羞惱啐道:“別以為老子不懂,如今他最強的勢力除了小琉球就是京師。其余各省,我看也有限的很。果真遇到有歹心的,起大軍圍攻之,被壞了性命,豈不萬事皆休?”
又看向賈薔等道:“我可不是為了你,就是擔心子瑜那丫頭,和她肚子里還未出世的孩子。”
賈薔頷首笑道:“勞岳父大人掛念了。不過沿途各省都已經提前派人去暗中駐守了,不會出岔子的。再者,隨行兩千德林軍,連兩大京營都能滅了,更何況一些屑小之徒?”
尹朝聞言,扯了扯嘴角,道:“既然你早有準備,那也還則罷了。只是……京中朝政,你一概撒手不理……古來昏君都沒這樣干的。林如海如今身子骨也愈發調養過來了,還有了兒子……”
“二弟,你在渾說甚么?”
尹后聽尹朝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登時變了面色,厲聲喝道。
真當是岳父老子,就能端起長輩的架子不成?
尹朝撇撇嘴道:“有甚么不能說的?都化家為天下了,再一味護著,早晚成禍事。這會兒早點說開了,說不得以后還會感激我。那林如海,也不似當初看著的純良。”
賈薔與還想訓斥的尹后擺擺手,而后同尹朝微笑道:“以岳父于小琉球之見,比大燕內陸如何?”
尹朝搖頭道:“完全不是一道局。那邊沒黑沒白的干,是個人都在出力,連女人都沒一刻得閑的……有生氣。大燕,還差些。便是南邊那幾個省,一路走來看著,窮的地方還是太多。百姓日子過的艱難……”
賈薔微笑道:“岳父看得出,我先生自然也看得出。小琉球之生機勃勃,爪哇之肥沃,西夷諸國之局勢,如今先生都看在眼里。所以,不會出現岳父擔憂的不忍言之事。好了,今日是家宴,只議家事,不談其他。”
“王爺……”
一直未開口的尹浩忽然開口喚了聲。
賈薔眉尖一揚,看過去問道:“五哥有事?”
尹浩有些艱難的開口,緩緩道:“……皇上,想見你。”
此言一出,水云榭內氣氛陡然冰寒。
莫說尹后、尹家太夫人,連尹朝都動手拍了一巴掌:“黃湯灌多了?”
不是他們無情,他們正是關心李暄,這會兒才巴不得賈薔忘了這一茬。
等將來賈薔實現了他囊括四海,完成古往今來第一偉業,天下再無人能動搖其地位分毫時,李暄或許還能得一條生路,做一世普通富貴閑人。
這會兒提出來,不是提醒賈薔將尾巴處理利落么?
好在,賈薔臉色并未變的難看,他細細想了想后,搖了搖頭,道:“算了,還是不見的好。這會兒見,不論我說甚么,他心里終究是不信的,哪怕面上掩飾的再好。你告訴他,讓他好生將養好身子骨,只有活的夠長,將來才能看清楚,我到底是為了一己之私,是苦心積慮謀劃大燕的江山,還是一心向外。”
……
將近子時,尹家一家人才出了西苑,折返回朱朝街。
到了萱慈堂,晚輩們正要退下,尹家太夫人卻叫了住。
尹朝臉色有些難看,道:“母親,這些事,他們小孩子家,就不必摻和了罷……”
尹家太夫人擺手道:“都大了,如何還不能知道?再者,你瞞能瞞得了?越是覺得丑事,越要敞開了說。多少不幸,都在于愚蠢的隱瞞。”
說罷,讓尹浩、尹瀚也坐下。
孫氏剛坐下便開始抹淚,道:“原當他是個好孩子,從不在外面偷嘴。秦樓楚館都未去過,外面那些謠傳,也只當是惡毒辱罵。誰曾想,一個親姑姑,竟……”
幾個小輩恨不能將耳朵堵死,一個個低著頭,心里也都糾結的不行。
尹家太夫人臉色凝重,看著孫氏道:“此事沒那么簡單,原也是陰差陽錯。說來都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