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記得,朝廷規定縣級府衙,所能招收胥吏為二十數。可這二年來,本王所經歷之縣衙,最少的也有二百數,大些的州縣府衙,破千數都不為過。
那些胥吏們吃香喝辣,過的滋潤無比,無論災年還是禍年,都如同捧著鐵飯碗……
可他們本身不事生產,又是吃誰的喝誰的?
這絕不是小事,這是惡疾!這是長在百姓身上的毒癰!
你們一個個都希望本王能垂拱而治,莫要插手干預你們治國打理政務。
可你們怎么不對百姓垂拱而治?
才不過兩年吶,本王才走了幾個地方,看到的無處鳴冤的屈死案例,就有三百六十八件!
這還沒算上破家的縣令,滅門的府尹!”
看著御座上聲音愈寒,怒氣愈盛的賈薔,百官哪里還站的住,以林如海為首,紛紛跪下請罪:“臣等罪該萬死!”
賈薔站在那,目光森然的看了一圈后,緩緩道:“都起來罷。此事,不能都怪你們。如今偌大一個帝國,千瘡百孔,百廢待興,有太多大事要做……但是,此事也絕非小事。都道閻王好惹,小鬼難纏。這世上的小鬼太多了,本王讓人去查了查,大燕的胥吏至少有五十萬數,這還不是全部。十個百姓,能養得起一個胥吏的吃香喝辣么?
這件事,本王不要求你們立刻下死手,天下也不可能一天就清明承平。但你們心里要有數,要有此事,要當成一件大事!
本王也不是全都甩給你們,也想了一個法子,你們且聽聽……”
頓了頓后,賈薔目光掃過大殿,聲音深沉,道:“開海已經兩年了,前往秦藩、漢藩的百姓,大概在八十萬數。這個數字并不多,海外大片肥沃豐饒的土地契待開墾,白白撂荒。本王讓人去查了查,大部分人都抱著人離鄉賤的心思,對出海懷有恐懼之心,不敢走這一步。這個時候,官府就該先行一步。取消火耗銀子,勢必有無數人背后罵娘。斷人財路,更勝殺人父母。這個道理本王懂,所以準許各級府衙,前往秦藩、漢藩開荒,以納為公田,作府衙日常支用,為期三十年。三十年后,熟田收歸朝廷,府衙再去開荒新土……”
此言一出,李肅眉頭登時緊皺,出列道:“王爺,此事還需再議。此例一旦放開,各級府衙為謀利益,勢必想方設法安排州縣百姓出海開墾,以為私利……”
不等他說完,賈薔擺手道:“具體過程中,該怎么保障百姓的權益不受損害,就由中央朝廷出具具體措施進行。但無論如何,也比百姓飽受胥吏敲詐勒索壓榨來得好。
到底如何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證百姓也得利,就看你們朝臣的了,本王不管這些,只看結果。”
……
太液池畔。
賈薔輕輕攙扶著拄拐的林如海,沿著柳堤散步。
林如海看著賈薔笑道:“到頭來,還是為了開海吶。”
好大一通雷霆,最終還是繞到了開海上。
賈薔搖頭嘆道:“速度太慢了,過去兩年除去德林號從災荒省份往外運了一百二十萬百姓外,剩余的舉國之力才八十萬。這八十萬,還是那些官為了開墾養廉田派去的。這樣不行,太慢。秦藩、漢藩加起來,良田的耕種田畝比大燕都多。這還沒算上莫臥兒那邊……如今光占著地,沒人過去種,偏大燕國內百姓絕大多數都是苦哈哈的,沒足夠的良田。不能只看京城和江南的糧價降了些,就以為天下已然盛世,還差的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