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鋈操持著如此一個巨獸,便是太子李鑾之勢,都遠不及也。
當然,這個巨獸并不能被李鋈完全操控。
賈蕓和薛蝌兩大巨頭,只聽天子一人之命。
但即便只是影響一小部分,也是受益無窮。
那么大的財富,干連無數官員……
這一點,寶釵都不能否認。
其實諸皇子們也都心知肚明,否則也不會一個個都指著李鋈幫他們在開國之初搭理封國……
這么顯而易見的事,否認也沒用。
黛玉笑道:“八皇兒比你還懂事些,你少生這些沒用的氣。其他皇兒需要一個強勢妻族來輔佐開國,小八不需要。他再多一個強勢妻族,對他,對親家,都不是好事。”
寶釵聞言一時不知該說甚么好,只喃喃道:“再怎樣,也不能拿娶親當兒戲吶。這可是,一輩子的事。怎能娶一個……拋頭露面操持庖廚的商戶女?”
她真真是一萬個相不中楚娘。
黛玉戲謔輕聲笑道:“你快少些挑肥揀瘦罷。也不想想,他父皇是甚么樣的。果真如他父皇那樣,中意一個再醮之婦,你還活不活了?”
寶釵聞言,差點一口心底血給嘔出來。
李鋈要是果真相中一個如李紈、尤氏、可卿那樣身份的寡婦,她干脆直接投繯自盡拉倒!
咦,這樣一想,好似真的想開了些……
一旁尹子瑜見此,食指輕撫眼角,怕笑出皺紋來……
她也落筆道:“兒孫自有兒孫福,待開國之后,和小八度一生者,是他所選的心愛之人,而非你。皇上都贊許他的勇氣,你就莫攔著了,反倒讓人看了笑話去。再者,薛家國舅還在牢里關著呢,你莫惹皇上生氣。”
寶釵:“……”
……
“如今世面上的青皮地痞強人少了許多,不容易見著。胥吏們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收黑錢……”
勤政殿內,楚娘一臉緊張的說著她眼中的世界。
賈薔輕笑了聲,道:“不敢明目張膽的收,但還是有法子收,是不是?”
楚娘抿了抿嘴,點點頭道:“五城兵馬司防火鋪的、衛生司的,巡捕五營治安司,還有長安縣衙戶科課稅的,都是按月收銀子。”
諸文武聞言都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李鋈小聲勸道:“這些銀子都是朝廷明定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楚娘卻搖了搖頭,道:“民女雖是小女子,也沒讀過甚么書,可還是知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按道理交稅,砸鍋賣鐵也愿交。可就是想不通,防火鋪既然收了防火銀子,是不是就該管起走水的事,怎還叫我們門鋪買他們指定的板子、水缸和沙袋?這些東西,都是衙役家里在賣,價錢也比市面上的高出好些。不從他們那買,就不合格,還要罰銀子。這難道也是朝廷定的規矩?”
勤政殿內一眾大佬,被這等上不得臺面的事問的啞口無言。
卻不想賈薔竟呵呵笑問道:“元輔,老百姓在問你們呢,這是不是朝廷定下的規矩?”
張潮聞言,眼中瞳孔猛然緊縮,心口更是如遭重錘一樣,不過畢竟禮絕百僚權傾天下多年,哪怕此刻處境極度尷尬,還是從容的躬身請罪道:“回皇上,這些見不得光的手段,自然不會是朝廷的規矩……臣無地自容。”
賈薔呵了聲,同楚娘道:“繼續說。到底是在百姓中的人看的最清,咱們朝廷里的官兒,高高在上的時間太久了,不知道甚么才是真正的民生之苦,也不愿屈尊降貴下去親自了解,只一味的做官……今兒請你來,正好讓他們明白明白。”
勤政殿內一片死寂,這是賈薔第一次,明確表示對朝局的不滿。
天崩地裂般的壓力降下,若非賈薔多次嚴令等閑不可下跪,這會兒怕是已經跪滿一地……
楚娘倒成了最輕松的,她受到鼓舞后,繼續道:“還有衛生銀子,收了銀錢,但門鋪前的地還是要咱們自己清掃。不是不能掃,可你都收了銀錢了,憑啥還叫我們自己掃?這銀子不是白收了嗎?而且隔三差五的帶人來吃喝,還打著檢查衛生的名義不給錢,臭不要臉!”
賈薔見她說的惱了,也不顧在御前,就罵起街來,登時大笑起來,在回過神來的楚娘不安的目光下,連連點頭附和道:“是臭不要臉,而且不要臉到極致。朕好奇,這樣的人,怎么進入衙門吃官家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