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玩意還是標準的大眾消費,經營成本不高,市場太廣闊了。
既不需要使用多么精致的景德鎮瓷器。
也不需要陳列滿漢全席一百多道山珍海味。
更不需要高堂華廈,一席動輒千金。
如能把“張大勺”的調料之法要弄到手,豈不是又一個生財之道嘛。
常言說的好,常將有日思無日,莫等無時想有時。
日后他早晚要自己干買賣,弄個連鎖的烤肉店多好!
于是趕緊端酒碗,去敬“張大勺”,嘴里就跟含了蜜似的,這通夸啊。
可“張大勺”哪兒會是糊涂人啊。
何況跟他打交道久了,又早就摸清了他的脾性,老爺子直接就給這小子來了個干晾。
“行了行了,好好吃你的吧!捧也白捧,夸也白夸。我都給你弄出一套的宮廷菜來了?怎么著,還不知足?又惦記把我這烤肉的調料方子也給弄走啊!沒門兒!”
跟著他居然還跟康術德當面告狀呢。
“老康,你這徒弟哪兒都好,就是有點貪啊。看上什么,都想弄到手,他總不能把我什么好東西都掏走吧?你這得管管啊,要不以后他準得為這個吃虧……”
寧衛民眼瞅著師父以一副不屑的眼神瞄過來,這心里登時打上了鼓。
他知道師父發話,準沒自己好。
于是趕緊矢口否認,強行分辨。
“哎喲,我的張師傅,您這就有點冤枉我了。我也沒提調料的事兒呀。我是真的佩服您廚藝,不是阿諛奉承,更談不上別有居心。”
“再說了,別的也就罷了,烤肉我還有點小自信的。您的調料方子雖好,可我也犯不上這么處心積慮啊?”
“不瞞您說,怕您今兒準備的東西不夠吃的。我也帶著自己家什來了,只是沒露罷了。我準備的可是正宗的維族烤肉。”
“如果比鮮嫩,我的肯定不如您的。但我的也另有獨特風味。而且更好擺弄,更易讓人上癮。我要真想開買賣,還未必就比您這個差。”
喲呵!這簡直就是叫板嘛!
寧衛民這些話,讓康術德一聽就知道要壞。
因為不論哪行哪業,手藝高明超常之人,絕對都是性子堅毅的人。
骨子里必定都有一股執拗至極的偏執勁。
就像寧衛民見著能鉆空子賺快錢的機會,能成宿不睡的琢磨。
康術德自己見著貴重的器物,也能把玩一夜一樣。
那么以此類推,張大勺對“吃”這個字兒,也必定最敏感。
這就叫,不瘋魔,不成活!
康術德雖然沒吃過寧衛民所謂的“正宗維族烤肉”。
但他卻知道,“張大勺”琢磨這一行都琢磨一輩子了。
而且宮廷才是把燒烤引入正餐的發祥地。
出自“掛爐局”的烤乳豬、烤鹿肉、烤全羊、烤鴨、烤乳鴿,皆為可登堂入室的大菜。
那就憑張大勺對宮廷菜這么了解,仿照清真的炙子烤肉都這么地道。
寧衛民這么個平日連廚房都不下的主兒,居然敢班門弄斧,當他面這么牛氣,這不是要自取其辱嘛。
從概率上講,就不存在出現奇跡的可能啊。
老爺子自然不愿意徒弟當這么些人丟人現眼啊,他做師父的面子上也不好看不是?
只可惜,晚了,再說什么也沒用了。
就跟康術德想的一樣,誰也別在吃上跟“張大勺”來勁。
既然話已經出口了,這位大廚是怎么都要讓寧衛民露一手兒才行哪。
偏偏讓康術德費解的是,寧衛民居然還挺硬巴,說干還真干。
拉著張士慧一起出去,片刻工夫,倆人就從寧衛民的吉普車后面,弄下來一個不大的方形的鐵烤爐,還有一兜子已經串好的肉串。
羅廣亮和孫五福也沒閑著,只顧傻吃。
這時候其中一個幫忙拿炭點火,另一個去拿扇子鼓風。
別說,眨嘛眼的一會兒工夫,還就真烤上了。
尤其羅廣亮和張士慧還都干上了捧臭腳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