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兒…
暮卿陌倏然悲色了面容,眼中蓄出一滴瀅珠,卻未曾落下,只是模糊了他的視線。
他怎么能那么傷玥兒,他怎么能那么害了她,他真該死,死一千次一萬次都無法彌補。
蜷捏的手,終是滲出了血色。
一息,接過藥碗,濃郁的苦澀彌漫口腹,就似他此刻的心,除了這種苦味之感外,再無其他。
河伯再次一聲嘆息,世間萬千道,唯有情愛之道最為磨人,也最為傷人,可世人卻還是趨之若鶩,就似那飛蛾,明知撲火只會是死亡,卻還是想要追逐那點點的螢火之光。
悲,卻也嘆,唉!
搖搖頭,兩手后背,佝僂著腰,好似又老了許多。
轉身走了。
世人皆傻,傻啊!
暮色映光,映照在彼岸之地,那些枯萎的曼珠沙華再次盎然綻放,一株株的搖曳了身姿。
魂界一場大動,暝閻城主為修為魂神之境,竟不惜以邪法修之,汲取地脈之力致使地脈紅蓮業火崩散,破開地獄之門放出惡鬼怨靈,差點殃及整個魂界,罪不可赦,當以打入十八層地獄,永生永世受烈火灼燒。
魂王彼岸葉,為救魂界,以身之魂堵地脈裂口,雙生彼岸,至此,只留下彼岸之花。
雙生之王,為之魂界,只存其一,可贊也可嘆。
魂界曼珠沙華枯萎大半,只留彼岸之地那一處,魂界其它之地,曼珠沙華消失化去,輪回池毀,輪回石碎,輪回道被毀去。
無數投生輪回的生魂,因魂界這一場浩劫,紛紛散落輪回道中,加之魂王彼岸葉之死,彼岸花悲痛難忍,以滿身彼岸之力,用碎散的輪回石在奈何橋邊結出一方新輪回石,以彼岸此生之結局命名其‘三生石。’
一生化靈,彼岸生靈,得魂王之尊統御魂界,二生化情,彼岸動情,明彼岸雙生此心不改,三生化魂,彼岸散魂,為魂界蒼生,大義付生。
此三生,為魂界所銘,立此石碑銘記魂王彼岸,告祭亡靈生魂,前世,今生,來世。
彼岸之力散盡,只短短一日之間,彼岸花,滿頭青絲白了發。
奈何橋旁,一方桌椅,一襲紅衣,一滴彼岸淚,一碗忘情湯,過往生魂,前塵惡事散,新魂投生,忘卻前塵,來生行善勿作惡。
火烈安靜的站在奈何橋下,那紅衣女子,滿頭白發隨風飄曳,那雙本是紅艷的明眸,此刻只有一片死沉,再也沒有了曾經強勢的耀眼,只留下了怎么也化不去的滄桑。
明明只是二八年華的少女之容,而今卻似那八十的老嫗,就那么靠立在奈何橋旁,目光一直望著地脈的方向,哪里埋葬了她的哥哥,獨留了她一人守著這孤寂的夜色。
火烈心疼了。
低垂的大手死死的捏著,點點血色滴落。
“彼岸在這里,彼岸花想要這么守著彼岸,彼岸才不會孤獨。”河伯帶著暮卿陌來了此,蒼老的佝僂著身,“你們也該離開了,走吧!都走吧!回去你們該回的地方。”
“彼岸的淚,化出的湯,真的可以忘卻前塵嗎?
暮卿陌看著彼岸花,突然問了句,聲音沙啞,只短短之間,他的兩頰竟已凹陷了下去,那雙從來溫潤的眸子此刻也沒有了光色。
那清雋的容顏也落寞了容色。
滿身的舒逸,愈發化作一種無法言喻的沉默。
如果讓他忘了玥兒,是不是就可以不再傷害她了,如果那個他給玥兒的愛只能傷她隕命,那就讓他忘了她,忘了她,她便會沒事的。
他只是暮卿陌,暮陌染只會一次次傷害玥兒,陌上神君,神界,他一點也不稀罕。
河伯摸了摸胡須,一聲嘆,“回去修仙界,會入冥界冥河之源,洗滌凡塵,想要忘卻的,不想要忘卻的,都會洗滌,去吧!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