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皮瞥了眼四周,湊近道:“官家,會不會是……”
趙煦搖頭,道:“之前孟美人就提醒我了,只能說,剛剛好。”
至于里面有沒有高太后的加速,得問高太后本人了。
陳皮沒有再多問,心里卻了然。
向太后畢竟是當朝太后,沒有被奪去封號,皇家的齷齪事不能攤開,所以,該有的葬禮還得有。
嫡母葬禮時,哪有兒子喜慶大婚的道理?
趙煦想的卻是,向太后這一死,他的很多計劃都會被打亂,呂大防這個‘閉府反省’怕是閉不了幾天了。
“這游戲,更好看了……”趙煦微笑著自語,向太后這一死,或許會炸出更多的牛鬼蛇神,奇葩故事來。
趙煦自語的當口,高太后與蘇頌三人說著話,話里話外都是發自肺腑的感慨。
“老身確實老了,短短時間,就病了兩次,差點醒不來。”
“英宗皇帝駕崩后,老身拖著神宗,幾十年風風雨雨,好不容易熬到了現在,官家總算是長大了。”
“今年六十多了,活的太久,盡自個享福了……”
“朝政呢,老身是信得過諸位相公的,官家到底還年輕了些,你們要多擔待,該辛苦的辛苦一些……”
蘇頌,范百祿,范純仁聽著,臉上再三變動,幾次欲言又止。
看著以往威嚴從容的太皇太后,這會兒滿臉病容,語氣虛弱,三人心里各有感受。
他們也是人老成精,從高太后話里,他們聽得出來,高太后并非真心想要撤簾還政,還是這位年輕官家手段太快太狠,軟禁高太后出不了慈寧殿。
但,他們又能做什么?
官家沒有重大,天下人不能容忍的錯誤,即便再過分,他們這些臣子也只能聽著,至于‘廢而另立’,作為臣子是想都不能想!
高太后說這些,當然不是有這樣的指望,好似累了,嘆了口氣,道:“說了這么多,就是希望諸位卿家,國事為重,莫要畏難。”
‘國事為重,莫要畏難’八個字的意思已經溢于言表了。
蘇頌,范純仁,范百祿都聽得明白。
年輕的官家想要繼承他父皇,神宗皇帝的變法改制,他們這些人或多或少是因為反對變法的功勞,從而登上今天的高位,而今年輕官家要再來,他們這些人得‘國事為重,莫要畏難’。
蘇頌默默無聲,他的立場不在于變法還是守舊,在于朝局的安穩,誰亂來他反對誰。
范純仁沉吟不語,他聽得懂高太后的意思,想的卻是神宗年間舊事。
神宗朝,盡管王安石因為他們這些人的堅決反對而兩次罷相,但神宗皇帝并未放棄變法,所以,他們在些人神宗一朝幾乎都在流放,王黨至始至終占據朝堂,直到神宗駕崩,當今官家登基,太皇太后垂簾聽政。
會不會重演舊事?
范百祿則不同,他皺著眉,似有話說。
高太后目光審視著三人,忽然道:“老身累了,三位相公好好想想吧。”
蘇頌三人會意,連忙起身道:“臣等告退。”
他們今天來,是代表朝廷確認太皇太后的‘安危’的,現在太皇太后對于軟禁只字不提,他們要裝聾作啞。
當然,即便高太后提了,他們還得想辦法裝聾作啞。
三人剛要走,高太后忽然又道:“子功相公,你留下。”
子功,范百祿的字。之所以不叫范相公,大概是區別于范純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