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自細作得到夏人來襲的情報開始,章楶就一直在做布置。夏人來勢洶洶,攜有鐵騎,三十萬大軍,他篤定無法迎面作戰,于是制定了‘誘敵深入,堅壁清野’的戰術。
章楶說著,其他各路將領隨后做補充,王文郁,孫路,種家兄弟,折可適等人適時說話,講述著他們作戰經過。
雖然他們說的簡簡單單,但趙煦還是能感受到其中的艱難與危險。
如果夏人突破了環慶路,那就能一馬平川的抵達無險可守,并且兵力空虛的開封城!
那樣的后果堅持不可想象!
足足說了近一個時辰,話頭才算制住。
哪怕這些是西北諸將的親身經歷,但事后回想起來還是驚心動魄,一時難以平靜。
趙煦默默聽著,心里也是暗自松口氣,這一戰大勝,對他來說,用太多的好處!
最重要的,就是這二十萬西北軍牢牢的被他掌握在手里!
有了這二十萬大軍的底氣,誰人也動搖不了他屁股下的那張龍椅!
他皇位坐得穩,那他的改革就無人可擋!
又走了一陣子,趙煦笑著道:“諸位卿家確實是我大宋棟梁,朕之股肱。朕知道,你們擔心京中的事情會牽累到你們,你們放心,朕仔細看過那些卷宗了,與你們關系不大,即便有,朕通通赦免。”
不少人面露緩和,他們這些邊將邊帥,大部分年齡過了四十,怎么可能逃得過綿延幾十年的‘新舊’兩黨的黨爭,尤其是與京中的大人物,或多或少都有關系。
眼見官家金口玉言的保他們,心底是徹底踏實了。
唯一例外的,大概就是王安禮了。
趙煦穿著厚厚的棉衣,迎著微冷的寒風,道:“你們說了環慶路的事,朕也跟你們說說京中的事。”
眾人神色暗凜,近半年京中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尤其是太皇太后撤簾,‘一朝天子一朝臣’,太皇太后的那些人基本被清算了干凈,甚至于還死了兩位相公,四五位相公還在獄中。
趙煦沉吟片刻,道:“蘇轍持身還是可以的,但環慶路軍餉丟失,作為三司使他難辭其咎。他被暗殺,是幕后之人殺人滅口,這里面,有呂大防呂家涉入,還有宗室親王。呂大防畏罪自殺,引發了朝野爭斗。有人將熙寧年間的‘登州阿云案’重新挑起,將朕置于了不孝的境地,司馬光等人在這件事上,其心可誅……朝廷改制是為了收攏分散的權力,過渡的制衡令朝廷施政沒有效率……朕矢志繼承先帝遺志,復起新法,你們也知道,這件事從父皇登基之初就引起朝野爭斗,現在更甚……”
趙煦的話里,沒有提及高太后,有些輕描淡寫。
但在場的哪一個不是人精,都能聽得出開封城里這段時間的刀光劍影,危機重重。
許將神色平靜的跟著,瞥著章楶身后等人的表情,忽然問道:“官家,京里可還太平?臣聽說,章子厚章相公是個火爆脾氣,片刻等不得。”
趙煦先是怔了下,旋即明白許將的意思,語氣輕松的笑著道:“也不全是他,不過,朕已經告訴政事堂,所有事情,要在今年收尾,明年之后,再大的事,也低調些處理,不能弄的人心惶惶,天下不安生。”
許將見著王文郁等人表情松緩,又道:“官家,朕在西北多日,與諸位邊帥有所接觸,他們都習慣了疆場,直來直去,不會拐彎,在朝廷怕是不習慣,恐會給官家惹禍,讓官家難做。”
一眾人看向許將,都面露感激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