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位的傳承具有傾向性和隨機性。傾向性,是指子代的爵位勢力,會更傾向于與自己的父母相同,比如父母雙方都是蔚爵,他們的后代很大幾率就是蔚爵。而隨機性,是指任何一個子代,都有可能出現爵位與父母不同的情況。
這便是靜爵司存在的意義。
巢蔚十五年,蔚都城,死牢。
血色殘陽暈染了整片天空,在這種情境中,很容易讓人抑制不住自己的殺氣。
今天隨行父親的工作也結束了。眼看著又一波異爵少男少女被押入死牢,汪羽竹的心中竟已經掀不起一絲波瀾了。
雖然這些孩子們的父母,為了保護他們,早就和他們強調了掩蓋自己爵位的重要性。但是,畢竟閱歷尚淺,不成熟的心智往往會給他們帶來致命的錯誤。
汪羽竹和他們不一樣。
“明天就是你和晴兒十五歲的生日了,你知道自己該怎么做吧。”汪巖魁梧的背影朝向死牢的門口,遮住了門外血色的殘陽。
盡管有了兒女之后已經十五年了,除了喪妻之痛讓他兩鬢斑白,他的顏面并未蒼老多少,這也是統爵力量的附加效果。
“兒明白,得到爵的力量之后,我一定會盡我的全力輔佐父親您的。”汪少的聲音清澈而平穩,散發一種搏人相信的魅力。
“如果你能覺醒蔚爵,你我父子同心,后日遠征赤碧四城必將如履平地。”做父親這十五年來,每每汪巖提及自己的兒子,總是不自覺地流露出驕傲的情緒。
說了這幾句話之后,兩個人都選擇了沉默。因為還有可能發生的另一種情況,兩個人都心如明鏡。
就這樣一言不吭地走到了城郊的一片開闊的草原上,這里有一棵枝繁葉茂的參天巨樹,格外顯眼。八歲之后,汪羽竹和妹妹就會定期在這里習武訓練,勞累之時就會在這棵樹下乘涼,他們喚這棵樹為虹石柳。
“父子父女十五年,就算你們是異爵,我又怎么忍心殺害你們呢?”汪巖嘆了一口氣,打破了許久的沉寂。“蔚王明知如此,為何要以‘王威’強制于我,讓我受此折磨呢?每天看著那些擁有異爵的孩子,被強制從父母的身邊拆散入獄,我真的已經麻木了嗎?可這種事情真實地落在自己的頭上,我還能再麻木下去嗎?”
汪巖迷茫了,此時他已不顧及在年僅十五歲的兒子面前卸下自己的威嚴。十五年來,他從沒有像此刻一樣,吐露自己內心中這般最真實的想法。
“父親……孩兒能夠理解您的苦心,我和晴兒對您只有感恩,從來沒有怪過您。”汪羽竹緊攥著拳頭,背靠在虹石柳。
“我總覺得,這個世界不該是這個樣子的。如果不能輔佐父親,我倒是想到外面的世界,去追尋最完美的那一個。”少年眺望著遠方,棕黑色的雙瞳泛著亮光,那是完全不同于剛剛在地牢中的眼神。
“好小子,未來的命運果然還是掌握在你們這群年輕人的手中啊。不枉我這些年來對你的歷練,只是可惜沒有讓你擁有一個輕松愉快的童年,晴兒那丫頭倒是一度輕松愉快。”
“晴兒每日訓練也很刻苦的……”汪羽竹試圖想替妹妹辯解,表情竟有些發糗。
“讓你監督她,結果你總是包庇她,你以為我不知道?不過她確實繼承了她母親的天賦,功力絲毫不差,不然你可是溺壞了她。”汪巖搖了搖頭,享受著戳穿兒子辯解的快意。
“果然什么都逃不過父親的眼睛啊。”汪羽竹松開了緊握的雙拳,發自內心地笑出聲來。
汪巖也欣慰地抿了抿嘴。
“羽竹,坐下,為父接下來和你說的,就是你和晴兒的未來……”
虹石柳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席地而坐,彼此敞開心扉,說著重要的事和不重要的事。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