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花低下了腦袋,渾身顫抖著,感受著結社率胸口那團激昂躍動的火,快要將她點著了。
“砰……砰砰!”結社率挑了挑眉毛,“看到了沒,它跳動著,多么有力。”
“的確很有力,”
玲花漸漸冷靜下來,重新抬起頭,“但那只是維持生命的力量——可它仍然不夠強。”
“那是因為你瞎了,什么都看不見。”
“不用看我也知道。”
“你算什么?”結社率道,“一只喂得太飽而瞎管閑事的母狼?”
結社率本以為說完這樣的話,玲花會惱羞成怒甩頭就走,但是玲花沒有。
她平靜地看著結社率,“我是一個無比期待您成為頭狼的女人——比任何人都期待。”
結社率怔在了原地,過了一會兒才放開玲花的手。
“那你就該讓我去草原上奔跑,去山林闖蕩,跟獵人搏殺。沒有一只頭狼是在狼窩里長大的。”
“那并不意味著,它一定要任性地脫離狼群,走入獵人的陷阱。那是無知,是愚蠢。”
聽著玲花恨鐵不成鋼的批判,結社率忽然覺得自己不再那么惱羞成怒了。
“玲花,頭狼首先必須是有血性的狼,”結社率說道:“不懂得報恩的人是白眼狼,不懂得報仇的人是閹狼,這些都是沒種的狼,永遠都做不成頭狼。”
玲花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結社率。
“我的恩人死在晉陽,我的仇人藏身晉陽,”
結社率深深瞧著遠處,月光下輪廓巨大而模糊的城池,
“狼的嗅覺告訴我,今天晚上只要靠近這座城池,就一定會有收獲。”
玲花看著結社率的眼睛,先前的躁動、執拗、煩躁消失不見了,只剩下冷靜和堅定。
就這么一瞬間,她明白過來面對這樣狀態下的結社率,自己說什么都沒有用了。
“答應我,”玲花說道:“不要做一頭孤狼,永遠不要。”
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讓開了位置。
結社率笑了笑,回頭沖著一邊觀戰很久的俟斤說道:“還愣著干什么,給我點上一千頭狼崽子。”
月如狼牙。
一群全副武裝的戰狼,披著月光,自突厥大營悄無聲息地出發了。
……
月如明燈。
宇文劍雪在隊伍靠前頭,再往前是舞馬,身旁則是青霞,身后是三十多個兵士。
一行人急匆匆往目標山谷跑去,因為彼此間靠的有些緊,難免會有些磕磕絆絆,影響了行進速度。
一路上,突厥的暗哨果然不少,一個個睜著黑亮的眼睛,警惕地望著四方。
正如師傅和舞郎君先前講的,宇文劍雪也感覺到了,突厥人這次來勢洶洶,與以往絕不相同。
自從發現第一個暗哨開始,青霞就躍躍欲試了。手抓在劍柄之上,好幾次想抽出來。
“看見了嗎,”
青霞指著黑暗中的一處,“那個,突厥狗,我一劍就能把腦袋砍下來,一點聲兒都沒有。”
如果不是舞馬充滿殺氣的眼神,宇文劍雪毫不懷疑青霞早就動手了。
話說回來,舞馬的眼神真的可怕。就算宇文劍雪不是他目光指向,可被余光掃中也很難受,渾身都有些發冷。
真不知道被殺氣裹在里面的青霞,是如何扛過來的。
其實,今天出城的時機并不算好,因為天上飄著大片的云層,月亮時不時地就會鉆進云里。
當月亮完全被云層遮擋,【袈裟暗面】就會失效。
這種情況已經遇到了好幾次,好在舞馬總是能提前判斷,趕在月亮徹底消失前,帶著隊伍避過暗哨,尋到偏僻處集體伏倒。
等到月亮鉆出云層的時候,大家便又可以行動了。只不過,這樣下去,一晚上運送千人的計劃多半要泡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