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劍雪離開之后,舞馬好幾日不曾怎么見她。只是給舞馬留了一張紙條,字跡很清秀,又很親切,全然看不出她面對旁人時的高冷氣質。當然,在舞馬這里,宇文劍雪早就失了高傲和冷漠了。
信上這樣寫著:
【舞兄安好,自從得知詛咒的事情,我便坐立難安,總覺得好像天地之間有一把巨大的無形利劍,懸在你的頭頂,隨時隨刻都要落下來,將你一切為二。
最近,我總在做同一個夢。夢里面,我們站在一片茫茫無際的雪地里,彼此離得很遠,你好像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或許是另一個世界,是永遠的離開。
你朝我揮手作別,我心里說不出的難受。便在此時,天地間那把無形的利劍忽然落下來了,將你斬成左右兩半。
我嚇壞了,連忙跑過去看你,發現兩半身體各自倒在雪地上,鮮血流了一地,臉上的表情卻還瞧得清清楚楚——一半邊的臉依舊很冷漠,很高傲,很不屑;另一半的臉上卻是洋溢著溫暖的微笑,讓我想起了某個夜晚,月光照耀下,我曾看見的你的微笑。
我總疑心,這個夢是某種征兆。征兆著,你隨時將要與我告別,是永遠的告別。
按理來說,人總是要告別的。天底下無有不散的宴席。誰也無法同誰永遠在一起。哪怕是同甘苦、共患難的夫妻,也總有一個先走,一個后去,很難恰巧一起離開人世間。
就算兩個人彼此心意相通,愛到了極致,絕不肯一個離開人世間后另一個孤獨生活存在,所以選擇殉情什么的,以致兩個人一同離開人世間。可離開人世之后呢,就像無根之草在幽冥中飄蕩著,更是身不由己,反倒更為痛苦。】
宇文劍雪寫到這里,似乎是寫錯了什么話,便用筆在一行錯字上面濃濃涂抹了一番,成了黑壓壓又整整齊齊一個方塊兒,完全看不清這一大攤墨跡之后到底寫了什么。
舞馬試圖翻到紙張背面去看,依舊全無所獲,只隱約看見了一個深深的“受”字,不明所以。
于是,翻到正面接著往下看,寫著:
【也許我的比方不大準確,可你應當明白我的意思——我平素很少傷春悲秋,但是因為你將永遠離開的預兆,我竟然感到格外不安,惶恐,手足無措。
我想以你的聰明,也絕不會誤解我的意思。前面所提的夫妻的生離死別,只是個比方。而我對于你離別的不舍,全出于朋友之間。不,應當是至交好友之間的難過和不舍。
我曾無數次試想過,假使你頭頂的利劍真的落下來,將你永遠帶離這個世界,我心中該是怎樣的滋味。
結果卻是不能想象,無法想象。我只能選擇讓那把利劍永遠落不下來,或者將它徹底拿開。
我必須這樣做。
在兩界山神旨的時候,我已下定決心,絕不被動等待命運的擺弄。現在,我將攜著你的受,給命運予以回擊。
來到草原以后的日子,我沒有在安逸中等待,我已打聽到阿跌葛蘭,亦就是田德平過往的一些經歷,我將順著這條線索,繼續探查下去,直到找到破解詛咒的辦法。
無需為我擔心,自從學會【仇之皂虎】之后,我于隱匿、保命和逃生的手段多了很多呢。
也無需幫我,因你現今一舉一動都在旁人的眼里,稍有風吹草動都會引起很大的麻煩。
我只需你保持耐心,等待我凱旋而歸,帶來好消息。祝安好,祝我們一直平平安安、順順遂遂走下去。】
舞馬收起信紙,把它揣進懷里,很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