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智云自舞馬離開晉陽北上之后再一次看到他的時候,舞馬的書雕已經由青銅色變成了白銀色。是的,舞馬成了三階覺醒徒,所有的神旨星都兌換成了覺術神通,沒有留下半個。
隨舞馬一同從草原回來的宇文劍雪也是差不多的情形,神旨星用的干干凈凈。
宇文劍雪當初離開大唐追隨舞馬雖然是在暗中進行,李智云自始自終都知道的。他之所以未曾攔阻是考慮到這樣發展下去,有利于排除更多干擾、讓他盡快掌握大唐塔。后來的事情嘛,一直在按照他的規劃進行。如今,他已是徹徹底底的大唐塔主人。
但這并不意味著麻煩和阻礙就徹底消失了。比如,目下的情形——
李智云絕不相信眼前這兩個因長時間旅途勞頓而面帶疲憊神色的大唐塔初代覺醒徒對他新近提出的統一上交神旨星的規定完全不知情。否則,他們便不會連夜潛入晉陽城,悄無聲息地摸進大唐塔,還打昏了負責值守的覺醒徒。
當然,這兩位初代覺醒徒至今仍然不承認這一點。他們給出的解釋竟然是值守的覺醒徒困極而眠,簡直胡扯八道。可在那名昏倒的覺醒徒身上的確沒有找到任何受傷的痕跡……想得還挺周全。
事實上,在內心深處,李智云倒是充分理解舞馬和宇文劍雪這樣做的動機。
換做是李智云,也絕不肯將辛辛苦苦從草原得來的神旨星交出來。更何況,舞馬頭頂上還飄著可以幫助自己直接晉級三階覺醒徒的光球——假使李智云提前發現這個光球,他肯定會利用隊長的權力,千方百計把不屬于舞馬的光球的使用權扣下來。
要知道,這一增一減,對于他和舞馬在大唐塔,乃至晉陽軍的話語權而言絕對是一次重大的此消彼長。
木已成舟,現在說什么都晚了。
在一番簡單的寒暄之后,李智云決定暫時放棄對舞馬和宇文劍雪這次違規兌換神旨星以及打暈值守等一系列罪責的追究,只因每一個罪責對方似乎都有說得過去的理由來推脫。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于是,他在對方已經繃緊心弦、做好沖突準備的情況下,展現了自己最徐和暖心的笑容:
“舞郎君和宇文姑娘一路風塵仆仆,旅途勞頓,想必身心俱疲,不如早些歇息……有什么事,我們明日詳談……至于塔中值守困極而眠的事情嘛,這位兄弟近日隨大軍攻伐西河郡,亦是疲乏至極,我便替他值上一班,也叫他好生休息罷。”
誰也沒有料到他會這樣輕描淡寫地放任舞馬和宇文劍雪離開,他企圖展示一種海納百川的大度和隨和,但他絕未曾想到對方感受到的卻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故而帶著謹慎又充滿防備感的步伐離開了。當晚,宇文劍雪甚至在返回家門之后,又悄悄溜到舞馬那里,接著商量應對之策。
至于李智云,他果然代替那名困極而眠的覺醒徒在大唐塔內值守。雖然他根本不相信值守是被打暈的。
對于這樣的夜晚李智云并不陌生,大唐塔內每天都必須有覺醒徒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值守的規矩是他親自定下來的。為了以上率下,李智云親自帶頭,承擔了最多的值班任務。
每次輪值的夜晚,都是李智云心潮起伏、極不平靜的時光。整個晚上,除了他自己以外,大唐塔不會再有第二個活人,塔外的兵士也不會靠近大唐塔,四周再無生靈,連游魂都沒有,清冷月光照下,這夜甚至比他被隋軍抓起來即將砍頭的絕望的前一夜還要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