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劉世龍一不小心,真能聽到一整句話呢?
舞馬望向劉世龍。
此時此刻,劉世龍表現出的是一種矛盾反差的狀態——懵逼而又機警。
劉世龍明顯聽到了舞馬說的話,但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兩個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或許,劉世龍敏銳地察覺到這其中必有陰謀。
他微微晃了晃身子,一時不肯走,期待方才傳話的人能在多說一點什么。
田德平冷聲道:“郡丞已經下了逐客令,劉鄉長還在等什么?”
劉世龍眼神飄飄忽忽看向田德平,身子左搖右晃,捂著胸口,癱倒在地上,嘴里喃道:“救命……救……命!”
看模樣,似乎是突發了惡疾。
廳內三人連忙站起身,圍了上去。
舞馬不禁想喊一聲“干得漂亮”——劉世龍當然是假裝的。
他昏倒在這里,王威必定會將其留在府上休養,再請大夫為其醫治。
只要劉世龍待在這里,舞龍便還有機會透露更多訊息。
王威看了看劉世龍的模樣,見他呼吸微弱,臉色蒼白,便說道,“正趕上緊要關頭,怎么出了這檔子事。”
高君雅似乎粗通醫術,察探一番,見脈搏尚且還在,說道:“劉鄉長怕是公務繁重,休息不佳,有中風之兆,但一時還要不得命。”
“原是如此,”王威擔慮稍稍懈去,
“我見他進門的時候,臉色便不大好,那便叫人扶去后廳休息,再遣來個大夫瞧瞧。”
卻聽田德平道:“不可,萬萬不可。”
王威道:“又怎么了。”
田德平與王威使了個眼色,“還是叫人將劉鄉長速速抬去醫館醫治,否則一來一去耽誤了時間,反倒不好。”
高君雅道:“劉鄉長昏厥至此,怎經得起路途顛簸?”
田德平道:“劉鄉長昏厥至此,怎經得起片刻耽擱?”
終是王威明白了田德平的意思,說道:“那便請幾個健壯轎夫把他抬去醫館,叮囑路上小心謹慎,切忌顛簸……劉鄉長的病,耽誤不得的。”
高君雅還要說什么,卻被王威揮手止住。
舞馬趴在拐角,只得長嘆一聲。心想這個田德平心思細膩,是個角色。
劉世龍方被幾個壯漢抬出去,田德平便道:“二位留守,可是忘了后廳之中,還有見不得人的東西。”
“人命關天,救命要緊,”
高君雅道:“他都這副模樣了,還有什么可擔慮的?”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田德平道:“倘若我等密謀之事被其察覺,便只有萬劫不復。”
高君雅道:“郡丞將劉世龍喚來,不正是要其為我所用?”
王威卻道:“先前是這般想的,但田參軍幾次暗示與我,可是瞧出了什么破綻?”
“這位劉鄉長看似忠潔,”田德平冷笑道:
“其實早就投了李淵——若不然,郡丞許諾為其邀功請賞之時,怎不見他有半點欣喜之情?李淵早就許他封侯列將了。”
高君雅道:“說不定此人城府很深,喜怒不形于色。又或者,他真心為百姓著想,于仕途前程看得不重。”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從古至今,莫不如此。哪里有人不圖名,不為利,不想當官的,”
田德平道:“他肯當鄉長,便肯當縣丞;肯當縣丞,便敢做刺史;敢做刺史,就敢位極人臣;敢位極人臣,便連皇位也未必不能肖想了,本朝開國圣人,不就是這般創得大隋基業的么。”
“至于城府么,”田德平道:“此人的確有一些,但不過是淺坑之深。你瞧郡丞方才談及李淵,劉鄉長那一番做作姿態,他與郡丞不知如何關系,與你我不過初次相見,遠不到這般掏心置腹的地步罷?如此急于站隊,要么是愣頭青一個,要么就是他早就和李淵串通一氣,想詐出我等苦心謀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