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死了,酸透了!窮酸!”
說完把自己逗得哈哈大笑,扶在茶幾上直不起腰。
許久才回過勁兒來,緩緩坐在精雕木椅的軟墊上,悠悠翹起二郎腿,端起方才沏好的茶,看著滿室的精致家具擺設,忽然間有些沒落寂寥,心中暗道:
自打父親離世之后,我便過慣了簡單日子,時隔日久看著眼前這般情形倒是懷念極了。
唉,縱是書香門第衣穿不愁父慈女孝又能怎樣,人世間變幻莫測,君王兇如虎狼,難保你昨日絳紗單衣進賢冠,明日就不會鋃鐺入獄身首分離……享得一時舒服快活又能怎樣。
這般一琢磨,方才還怡然飄香的茗茶也似乎透出些苦味了。
她站起身來,輕靠木椅撫著其上雕花半晌,四下打量一番,自語道:
“好家好具好書畫,亂思想亂亂心志,我要你們有何用?統統扔掉算了——我才不圖那些奢華與舒服。”
想著,屋內驟然寒降,片片雪花憑空飛得到處都是,旋而集于一張木椅之下,聚作一襲輕薄雪毯,將木椅緩緩抬起來。
這便是宇文劍雪從前所通覺術【飄雪之域】,昨夜里無名之劍化作【灼月箭】,但其從前所生覺術卻沒有消失不見,而是以【雪月弓】為載體繼續在宇文劍雪識海之中保存下來,今日收拾屋子使喚之時,竟覺得比從前還要好用一些。
輕薄雪毯載著精雕木椅緩緩往門外飄去。
“這得搬到什么時候……”
心念一動,大片大片雪花紛紛飄落而至,在正廳地板上匯成一條蜿蜒的長長的雪毯,將滿屋子家具齊齊一卷而起,經由正廳之門魚貫而出院中。
宇文劍雪隨即跟著來到院子里,空地上飄的滿是桌椅茶幾板凳,日光照落在院子里投下一道道黑壓壓的影子。
正想著這些家具不想要了扔到哪里比較好,卻聽見外面遠處隱約間似乎還有舞郎君和師傅說話的聲音。
“怎么還沒走啊……”
當即驚了一跳,連忙馭著雪毯,將一眾家具輕輕落于院中。
宇文劍雪貓步走到門口,把耳朵貼在鐵門上,好似兩個人先前本來走遠了,不知因為師傅說了什么,又走了回來,舞郎君還說什么遲早還要回來,什么光明正大的之類。
這可如何是好。
宇文劍雪看著滿院子的家具,心中暗道:
我今日若是將家具書畫統統丟了去,改日舞郎君再過來拜訪怎么辦。不若便說今日就是擺著玩兒的,玩著不高興就扔掉了。
外面的聲音又漸漸遠去。
宇文劍雪把耳朵從門上拔了下來,往院中央走去,
“怎么著,難不成我家還由不得我做主,他想來便來么。我就不開門怎么地。”
自語到此,忽然想起方才自己也是抵死不從,絕不許人家進來,到最后還不是精心梳洗打扮乖乖把門開了。
進來就進來罷,沒有家具擺設便要小瞧我么,我偏要讓他看看,我就喜歡這樣簡單的不講究。
這般想著,馭著滿院的家具便往院墻外飛出去,卻不知怎么又聽見了門外面舞馬說話的聲音……
“哎呀,有完沒完!”
她臉色一白,馭著家具在半空中兜了一個圈子,又返回院中統統塞回了客廳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