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真面無表情地看了白逸云一眼,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原本我確實疑惑此事,也想不明白為何雷繁上仙與天雷七星都如此待你。眼下我雖然明白了這點,但又多了另一個問題。”
林玄真感覺有些不對,白逸云明白的,和她以為他明白的,好像不大一樣。
之前狼夜天飛升太快,關月爾只顧著帶她一起走,倒是沒有一個說清楚,他們眼中的她,究竟是什么。
白逸云收斂神情,正色道:“無論是人族還是靈族,難免經歷生老病死苦。萬族修煉,人族修仙,求的是長生,是逍遙自在,是不必經歷老病死苦,不想死就可以不死的大自在。”
浩瀚寰宇,三千世界,修士只不過是滄海一粟。漫漫修仙路,飛升只是小小的一步。
散仙、玄仙、真仙,也不過是長命些的螻蟻罷了。
既無法擺脫肉身的束縛,也不能違抗時光的洪流。
可大師姐早就不死不滅,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真正的逍遙自在不正是她那樣的嗎?
還是說,到了大師姐這層次、這境界,會有不同的追求?
白逸云皺著眉,一點仙氣兒都沒有地看著林玄真,眼中盡是不解:“可大師姐你已自在逍遙得長生,還有何所求?”
林玄真微微一怔,如醍醐灌頂:是啊,她求的是什么?
萬族生命轉瞬即逝,林玄真卻不會伴著浩劫的到來,隨十方破碎而消亡,她是不死不滅的存在,和這方世界一起,享有幾乎永恒的歲月。
嚴謹起見,林玄真用了“幾乎”一詞。
她是半路接手的這具鴻蒙紫氣所化肉身,雖然漸漸拼湊起“玄真”的過往,但她靈魂里依然是藍星那個林玄真。
林玄真對于從今往后直至世界湮滅之日有多長歲月,只有一個模糊的概念。
正如蜉蝣朝生暮死,如何理解鶴壽千歲?
或許她與此方世界的修士,亦是如此,各有道途,不必互相遷就。
不想看到師長故交們在眼前死去,林玄真閉關修煉促使修真界靈氣復蘇,聯通兩界以修復此方世界,如此種種,并非是為她自己。
也就是說,是她這只千歲鶴,一直試圖裝成一只朝生暮死的蜉蝣并融入其中。
林玄真心中糾結,老白說她自在逍遙得長生,可她真的自在逍遙嗎?
不見得。
林玄真記得自己年幼時擺弄靈劍還曾經劃到過手,弄出過小傷口,可現在連星辰劍都已經不能給她造成任何傷害。
別人所求,是不想死就可以不死,是活著的自由;那她林玄真所求,難道是死亡的自由?
……
白逸云體內的靈力已經接近轉化完,卻見林玄真若有所悟地陷入了沉思,遲遲沒有為他解惑的意思。
他已經感覺到修真界對他產生的強大排斥力,接引霞光好像也在向上拽著他。
白逸云深知自己無法逗留,急切道:“大師姐,你快告訴我啊!”
林玄真被他打斷思緒,抬頭瞥了他一眼,又露出一個溫柔和善的笑,對他揮了揮手:“老白你就安心飛升吧!”
剛剛抓到一點頭緒,就被老白打斷了,就該讓他百爪撓心!
白逸云體內靈力完全轉化,再也沒法抵擋霞光的接引之力,只好一臉郁悶地飛升了。
雷云散去,接引霞光隨著白逸云的身影一同消失在天際。
此時已經天亮了,初升的太陽一下躍出了地面,將赤水河的瀲滟水光上鋪了一層迷人的朝霞。
林玄真站在原地,輕輕嘆了口氣,又送走了一個友人。
她匆匆收拾了自己的心情,打算先把正事辦完,再回洞府閉關。
屆時再好好考慮關于自己的事,也不會有人打擾。
林玄真御劍直向南飛,快到蓬萊島的時候,卻看見毓南州臨海的沙灘上有一頭巨大的龍王鯨。
龍王鯨是生活在絕靈海域附近的海獸,以魷魚為食。
因為龍王鯨形似海蛇,只多了兩條前肢,出沒之時又多是深夜,遠航捕魚的漁民看見了便以為那也是蛟的一種,又崇尚其巨大的身姿,便冠以“龍王鯨”的美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