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穆青和,性敦厚,重仁義——至少表面是如此。他的生母敏孝皇后,已于八年前病逝,只剩下他與胞妹寧華公主。
今日是太子二十四歲生辰,太子生母已逝,皇帝又說“吾兒辛勞,明日生辰,準假一日”,故而今年生辰自然是在打算府中過,雖不是大辦,倒也照例請了各世家子弟。
穆輕眉到時,管家已經布置好場地,看了一圈,無可指摘,便問:“塵凡澗的姑娘們呢?”
塵凡澗是京城首屈一指的煙花所,歌姬舞姬皆是上乘,卻一向賣藝不賣身,頗有幾分雅趣。故而除卻戲班,世家大族總會請些姑娘們來助興。
“西邊別苑了,您可要去瞧瞧?”
“讓若云去便好。”
領了命告辭離開,若云正趕上結伴成群而來的世家公子哥們,他們皆是貴族子弟,與穆輕眉不免沾親帶故。
這里面,秦嶼最是紈绔之中的翹楚,行事向來不守規矩,聽見穆輕眉的話,吊兒郎當轉悠著手里的荷包,開玩笑:“殿下慣會使喚咱們若云,可憐見的,天天被殿下趕著跑。”
穆輕眉與他關系一向熟稔,也同他開起了玩笑:“怎么?你心疼她了?沒門兒!”
眾人鬧起來,南安侯才十六七的小兒子張甫臨調侃:“殿下撿著若云這么個寶,可勁兒藏著呢!”
剛說完,便被還拿著個禮單的穆輕眉剜了一眼:“旁人也就罷了,張甫臨,你前些日子招惹我家小十六,我可還沒找你算賬!”
一幫少年哄鬧起來,圍著那個張家小兒子一個勁兒的叫嚷:“殿下身邊照顧的姐姐們可不是我們能隨意勾搭上的,說,張甫臨,你做什么了?”
“小十六那么個怯生生的小姑娘,你還舍得去招惹她?”
……
穆輕眉心中暗笑竟有人說十六“怯生生”,倒也沒理他們,忙著去招呼新來的客人,卻見張甫臨從一眾少年中探出個腦袋,紅著臉問:“殿下,我怎么沒見小十六?”
穆輕眉掩唇“噗嗤”一笑,答:“她前些時候跟著太子良媛了。”
張甫臨低低地“哦——”了一聲,囂張了幾分,問:“姐姐,那我今兒還能見著她嗎?”
張甫臨父親是南安侯,祖上確實沾親帶故,論輩分,確實是穆輕眉的表弟。何況他們是少時便有的情誼,張甫臨叫姐姐早叫慣了。
穆輕眉點點頭:“她自然是要來的。”
還沒等再說什么,少年們又把張甫臨圍住,三言兩語鬧起來,張甫臨臉都憋紅了,卻緊閉著嘴,什么也不肯說。
這時候,便又忍不住想起和十六的那次見面,其實不怎么上得了臺面的,怪丟人的見面。
彼時他逃學釣魚回來,一手扛著自己的魚竿,一手提著個空竹簍,嘴里還吹著口哨,心情明媚得像當日的太陽。
卻見自己屋里小廝正守在正門石獅子后面探頭探腦,急得又是搓手又是跺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