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后院的廳堂里,穆輕眉已經換了身衣裳,與公子小姐們聚在一處玩飛花令。少年少女們頂多十五六的年紀,穆輕眉自少時便如他們的姐姐,從當初帶著一群孩子胡鬧,到了如今陪著這群少年玩耍。
她充當行令人,提著酒壺聽他們或背誦前人詩句,或臨場現作,先前侍女出了幾輪,穆輕眉聽得無趣,狡黠地笑,“這花啊,雪啊,月啊的,未免太過簡單,我這輪出個‘此’字,以‘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作始,如何?”
秦嶼不等人給他上酒,自己先一飲而盡兩杯,道:“我接個‘愿為市鞍馬,從此替爺征’。第七個!第七個!該誰喝酒了?”
張甫臨接過酒,氣道:“秦嶼!你點了我幾次了?!”
秦嶼得意洋洋挑眉,道:“平日里太學先生夸完你,總要點我罵上一通,我可沒怪過你!何況這酒可是咱們公主殿下親自給你倒的,你感謝我還來不及!”
穆輕眉站在一旁,提著個酒壺,也不多話,只跟著微笑。
眾人起哄,也道:“快喝快喝!太學甲子可莫要賴賬!”
張甫臨說不過他們,虛張聲勢道了一句:“秦嶼你別過分!”,一股腦飲盡了酒,念了一句“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他背完便不多說話,眾人數了一遍,道:“第十一個!輪到誰了?一,二……十一!秦嶼!喝酒!”
穆輕眉也笑了,給秦嶼倒了酒,期間秦嶼還一個勁兒求饒:“好殿下,輕眉姐姐!姐姐!就少倒點兒吧!”
“這可不行,喝吧!”
干了一杯酒,秦嶼氣狠狠道:“張甫臨!你小心我告訴你爹你還是偷溜出去釣魚!”
張甫臨不應和,滿臉得意,卻帶著壞笑只道:“念不上得再喝三杯!”
秦嶼昂頭道:“誰說我想不出來?!”
他話雖如此說,卻一時想不起來,手里轉著香包的動作越發地快,偷偷朝著穆輕眉使眼色求助,人們開始計時:“十,九……”
穆輕眉無聲道:“芙蓉如面柳如眉,對此如何不淚垂。”
“五,四……”
可惜秦嶼瞇著眼睛仔細看,還是看不出來,只隨便念:“孤鴻去南……”
“二,一!秦嶼,喝酒喝酒!”
穆輕眉給他倒了酒,道:“在飛花令上和張甫臨過不去,也真有你的!”
秦嶼唉聲嘆氣喝了一杯,又開始討饒:“我前幾輪喝了夠多了,這次少一杯……半杯也行,好不好啊?”
十五六的少年連撒嬌都可愛得很,顯不出絲毫矯揉造作之態,反倒讓人心生愉悅。穆輕眉給他又倒了一杯,說:“你問小臨愿不愿意。”
穆宏漸還沒做皇帝時,穆輕眉和張甫臨的兩個姐姐一起,都是這樣叫他,此時看著他們嬉鬧,又被秦嶼這潑皮無賴一口一個“姐姐”地叫,竟想起來當初的叫法。
張甫臨沒想到穆輕眉會如此叫他,微一怔神,笑言:“也不是不行,秦嶼,你叫我一聲‘爺爺’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