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這熱鬧大街幾乎是寸步難行。穆輕眉與若云腦袋擠在一塊兒,撩開點車窗,山汗進城一樣,指著街上景物對彼此說:“你瞧瞧!那兒有雜技呢!”
“那邊那邊!唱小曲呢?這是什么地方的口音?有趣的很!”
“我要吃茯苓餅!好嬤嬤,您幫我買點去吧!”
“……”
承蘭在外面呆了一天,被冷風吹著,受過傷的關節又叫囂起來,腳腕還沒痊愈的筋脈鈍鈍地疼,這疼痛撓得他心癢癢,逼得他直打哆嗦,連呼吸都困難得厲害。他強撐著吸了口氣,緩慢地、無聲地吐出來,縮在毛大氅里瑟瑟發抖。冷汗漸漸遍布了額頭,惹得他渾身發冷。
那邊嬤嬤買了茯苓餅,穆輕眉滿意了,給承蘭遞零嘴,才發現他禁閉雙眸縮成一團,已經睡著了。
她心中“咯噔”一聲,去摸承蘭的額頭,果然濕漉漉的一層汗。
察覺到穆輕眉的動作,承蘭緩緩睜開了眼,扯出點笑意來,提著半口氣,盡力用平穩的語氣回應穆輕眉:“我沒事……”
他是說慣了“我沒事”的,可穆輕眉又不是傻子,扯過自己身上的毯子一股腦往承蘭身上裹,又很是輕柔地擦掉他額頭鼻尖的冷汗。
承蘭細細瞧著她,深深地嘆了口氣,語氣是疲累的,軟弱的:“殿下,您對我這樣好,我連回報都不知道怎么回報了。”
穆輕眉的動作一頓,看著承蘭的眼睛,一時不知道什么好。
他們瞧著彼此,似乎想從對方的眼睛里看到那些說不出的言語,想捕捉到那隱隱約約的情愫。
“殿下,讓我靠一會兒吧……”,承蘭的語氣里是脆弱和渴求,帶著無可奈何的妥協。他看著穆輕眉的神情沒有半點曖昧與挑逗,是讓人覺得憐惜的依賴與期待。
隔著厚重的毯子,穆輕眉覺到了那重量落在了自己的肩上,偏頭去看,承蘭已經闔上了眼睛,安心地枕著她。
她聽到承蘭長長的一聲喟嘆:“殿下,你若難受記得告訴我。”
可這時候,忍受著沒頂疼痛的,明明是承蘭。穆輕眉輕拍著他,整個人都柔和了幾分:“我給你唱《靈山衛》好不好,我母親說聽舒緩的歌,也是能緩解疼痛的。”
承蘭笑著點點頭,已經沒力氣說話。穆輕眉便放緩了速度,放柔了聲線地唱起來。
坐在馬車對面的若云很高興,因為她收獲了三塊餅子。
護城河烏泱泱擠滿了人,穆青和一行閑來無事,晃悠到了這邊。葉夢君年年都愛放河燈,盈盈少年心性,也好奇得不得了,穆青和便拉楚留澤一起去買河燈。
誰知楚留澤非倔著脾氣,一臉事不關己:“憑什么要老子去跑腿,他喜歡自個兒買去!”
“這是求姻緣的河燈,自然該咱們買。”,穆青和極是寵溺地將葉夢君一望,理所當然道。
他這話一出,再配上他看葉夢君的眼神,楚留澤越發不肯去:“反正我不買!不是還有陸之綺嗎!”
聽到有人喚自己的字,陸閔得挑眉,道:“殿下,我和您去。”
兩人皆是身姿挺拔,氣質不凡的書生模樣,站在人群中可謂鶴立雞群,輕易便能吸引女子目光。穆青和朝陸閔得溫潤一笑,問他:“之綺買來求什么姻緣?”
陸閔得腦海中是毓琇樓上,那紅衣女子面朝滿城風華,言語輕柔說出“食百姓祿,做天下事”的模樣,他張了張嘴,一時想不出怎么隱藏心思,只好搖搖頭輕聲答:“不求我的姻緣,只求茫茫暗夜添一點光亮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