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去,往左走便是。”
“等我下去以后就分不清左右了。”,似乎為了證明自己是在實話實說,承蘭眨巴眨巴眼睛,很是真摯地看著穆輕眉。
大抵是承蘭的死皮賴臉終于打動了穆輕眉,姑娘嘆了口氣,從城墻上爬下來,無奈道:“跟我走吧。”
城墻的樓梯一級一級向下延伸,穆輕眉低著頭,看著前面的白衣少年飄揚的衣擺上,銀絲線繡的蘭花在月光下隱約可見,星星一樣忽閃,像是要隨著夜風散了一般,沉寂了半年多的心忽然就熱起來幾分:“宮墻外有只大狼狗。”
“啊?”,承蘭下樓梯下到一半,沒反應過來,回過身詫異地看穆輕眉,姑娘正低頭走路,猛地停下來,差點撞在承蘭身上。她聲音清清冷冷的,解釋:“那只大狼狗很聰明,見著我還會搖尾巴。只是我出不去。”
原來她是想看那只狗!剛剛承蘭光顧著抬頭望月裝傻,反倒沒注意到城墻下頭還有只大狼狗,兩個人對視了半晌,竟然有了默契,又跑回了上頭,趴在城墻專心致志看起狗。
那大狼狗原來還有個老相好,那相好不知從哪兒跑出來,兩狗便熟門熟路打鬧起來。兩個人看得認真,不忘聊起天,穆輕眉問承蘭:“你怎么這時候進宮?”
“不知道,父親大人好像有急事。”,承蘭胡扯,并不告訴穆輕眉實際情況。
承蘭這人向來不習慣與人肢體接觸,見到生人還會有幾分夸張的戒備,全靠平日大氣雅正的言談舉止壓著,穆輕眉心里清楚,就也不問他為什么不一起拜見圣上。
“我剛剛還以為你要跳下去。”
“怎么會?”,穆輕眉抬頭看承蘭,她還沒開始長個,少年卻正是蹭蹭蹭個子直往上竄的年齡,仰脖子都酸得很:“人世越難,我便越得活下去啊,自盡什么的,未免太脆弱了點。”
兩聲不太對勁兒的狗叫聲從下面傳來,兩人好奇地又探出頭去看,卻見兩只狗正交疊在一起,起起伏伏。
“他們在干嘛?”
“這個……”,承蘭不知道說什么好,卻見穆輕眉已經紅了臉,顯然反應過來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局促得猛地轉過身來,對著承蘭發脾氣:“你不許看!”
承蘭覺得好笑,在當時命懸一線的境況中,竟然還有心思逗穆輕眉。他挑眉,隱約中帶了笑意,學著穆輕眉,問:“他們在干嘛?”
這是他們第一次嬉鬧,短暫而難忘。此后,承家離京,兩人再沒見過。
記憶從那兩條大狼狗的啟蒙課上收回,承蘭感慨萬千,深深嘆了口氣,滿臉無奈滄桑。穆輕眉以為他是在回憶昔日年少,不由也多了幾分悵然。
卻聽承蘭仿若回到了少年時分,又成了那副不以為意的模樣,感慨:“白衣服一點也不耐臟,洗起來又麻煩,為了擺譜還得穿那些名貴布料,我那時候怎么非要天天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