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卡在了喉嚨里。
那是一個突如其來的吻,迅猛而絕望,絲毫不像是男女流連于彼此床榻的愛/欲之吻,反倒像是嬰孩吸吮母親的汁液——將生命全部的重量都依托在上面,把每一次呼吸的理由都歸結于其中。
吻。
多么絕望,又多么充滿希望的名詞。
穆輕眉感覺到淚水順著唇齒流進自己的口中,又苦又澀。
承蘭的眸子像是釀了一汪春水,就那樣直直地看著穆輕眉。
穆輕眉承受著,承受著這開疆擴土一樣生疏卻蠻橫的吻,承受著承蘭溢出來的絕望與悲傷。
她覺得這不像是個吻。反倒像是兩個人在交換生命的汁液,在借由這吻一步一步堅持著活下去。
——多悲傷的一個說法,可她透過承蘭的眸子,透過承蘭被淚浸濕的一張臉,就是這樣覺得。
他們還是不去說為什么承蘭會有這樣的反常。
但他們就這樣緊緊擁抱著,每一寸肌膚都緊密地結合著,沒有**,只有生命與生命的交換,感情與感情的依偎。
承蘭哭了。
可他連哭泣都是這樣隱忍,他只是一味地說:“我醋了。”
似乎所有說不出口的委屈都能借由這話宣泄出來一般,他倚在穆輕眉懷里,像發著脾氣的孩子,堅持說:“我醋了。”
即使帶著醉意,穆輕眉也知道自己是瘋了,她對承蘭,失去了拒絕的能力;她對承蘭,從最初的憐惜變成了心疼——那種看著承蘭痛自己也會忍不住痛的心疼。
她覺得自己是真的醉了,卻不是因為酒而醉,她為承蘭的隱忍醉,也為承蘭的怯懦而醉,她就這樣醉在承蘭的笑里,也醉在承蘭的淚里。
意識到這一點,她張了張嘴,發現反而說不出那些親昵的話語。
“愛”之一字過于沉重,沉甸甸地積壓在他們心頭,像枷鎖,鎖住這一生,卻又像鑰匙,展現了希望。
穆輕眉不知道,承蘭對于“我愛你”這樣的話,向來沒什么好觀感。他曾聽許多人這樣對他說,最后得來的不過是無盡的羞辱。
最后,穆輕眉只能說:“明天吃什么?”
可承蘭卻覺得安心了。
那樣高的人,用一個略顯奇異的身姿枕在穆輕眉肩上,發著莫須有的,卻簡單脆弱的脾氣:“今天你在外面和別人吃的所有吃的,我都要吃一遍。”
“好啊,明天咱們一起用飯,一起下棋,一起看書……”
穆輕眉還在說著,似乎永遠也說不完似的:“一起練字,一起編派那些搬弄是非的文人,一起嘲諷那些賣弄風情的女子……”
承蘭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