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榮榮仍舊是一副謙卑模樣,說:“還有別的方式的,主人要我今天服侍爺。用刑也行的。”
陸閔得匪夷所思地看著他,怎么也想不通怎么會有人說出這樣的話。
卻總算想起來確乎有內臣沒了根,心里也跟著扭曲,凈做些傷天害理的事。
這是用別人的痛苦挽回自己的尊嚴呢。
可是越這樣,只會把自己烘托得越卑劣。
他覺得惡心,又覺得壓抑,一把推開榮榮,只說:“你這是瞧不起我!”
后來,一切像一場鬧劇,他像是個戲子,絞盡腦汁演出那群瘋子眼中“正常人”該有的反應,就連眼前的榮榮,也讓他覺得可怖:人究竟是如何能做到像榮榮這般,心甘情愿地拋棄了尊嚴?
他寫信,與京城的那兩位上報。
信中是無可奈何的沉郁:
“這些說到底皆是世家貴族養在府里的家妓,根本沒得指摘,放消息出去,也頂多有幾句民怨,卻沒一條律法能讓他們受罰……
“我曾偶遇一侍童,姿態之低微,言語之卑微,不堪細說。彼時竟也糊涂到指摘那少年低劣,說到底,誰人愿意自甘輕微?原是他人的逼迫,害得他們人生中只能依仗給予傷害之人。
“故而,我甚至有疑慮,若讓人知道他們的遭遇,是不是只會引來那高高在上,滿嘴仁義道德,卻毫無憐憫之心者的鄙夷不屑?”
穆輕眉將信燒了,對太子道:“陸閔得說的不是沒有道理……”
她頓了頓,不想讓言語顯得憤世嫉俗,只是想陳述現實:“自古以來,何時見過帶人私奔的男子遭人鄙棄?哪里又有深陷美人懷的男子遭人唾罵?真要傳出去,只會是與人私奔者不知羞恥,惹人愛憐者紅顏禍水。”
穆青和沒吭聲,提筆回信,仍是一個“忍”字。
不只是讓陸閔得隱忍。
也是讓那遭受了不公對待,反被控訴“不知羞恥,勾引他人”的人忍著。
終有一日,他要一筆一筆地算回來。
穆輕眉看著那下了十足筆力寫下的“忍”之一字,才發現,這是最好的辦法。
昔日的侵地案,泄題案,根本無法影響這積弊分毫。
能做的,只有等待能給予他們致命一擊的罪行。
只是那罪行,究竟什么時候才能到?他們這些掌權者,那些生活在水生火熱中的無辜生命,究竟還要忍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