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承蘭便在這時好巧不巧地撞進了她眸中。
像是不期而至的一場秋雨,洗凈了蒙塵的暗淡荒蕪,輕柔地隨著秋風,綿綿密密地飄進穆輕眉的心中。
她呼吸一滯,愣怔地看著承蘭一襲白衣在涼亭中撫琴的身影,竟不自知地停下了腳步。
隨行在她身后的鄔瓊如忙也站定,問:“公主可是有什么事?”
穆輕眉回過神,受到驚嚇一般偏過頭,心卻慌張無措地打起了鼓:“沒事,亭中有外男。”
她覺得懊惱,為自己看到承蘭的背影便慌張無措而懊惱;也為自己沒來由的入神與慌張懊惱。
“那是我家兄長”,萬幸鄔瓊如理所當然以為穆輕眉看見的是面向他們的男子,而自然而然忽略了背朝他們坐著的承蘭,繼續解釋道:
旁邊的幾位公子還有幾位世家的,都是素來有禮有節、文采斐然之人,公主,咱們要不過去看看?”
穆輕眉沒什么異議,隨口應了聲好,心中卻不由對鄔瓊如有了幾分提防:王家一脈一門心思想給穆輕眉安排個夫君,在京城沒辦到的,沒想到等到穆輕眉到了廬江也不肯罷休。
這鄔瓊如才十七八歲,做事說話都很是拘謹小心,此時卻這般熱情地帶著穆輕眉往外男跟前湊,也不知道是真的單純無知,還是受了家中長輩指示。
他們一道往亭中走去,亭中眾人看見她們,遠遠行禮,笑問:“瓊如這回又帶了哪家的妹妹來咱們府里玩?”
鄔瓊如忙低聲道:“說什么呢!這是公主殿下!”
琴聲戛然而止。
眾人大驚,忙不迭要跪地行禮,卻被穆輕眉止住:
“這是做什么?!行這么多禮有什么意趣!我不過是來這兒游玩,諸位難不成也要給我不痛快?!”
大概是跪坐得久了,承蘭的腿腳又開始酸痛無力,傷處不聽話地鬧騰,搞得他站都站不起來。
身后的女子卻仿若沒看到他一般,與這些該死的公子哥兒們笑談著,一時說到廬江的逸聞趣事,一時又談及京城的風流公子,唯獨把他當空氣一樣撂在一旁。
承蘭氣惱地咬了咬嘴唇,心想真是白瞎自己一晚上沒睡好,在床上翻來覆去想了半天穿什么衣裳,早上起來,又對著鏡子琢磨了半天帶什么發冠、配什么香囊玉佩,結果人家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越想越氣餒,承蘭撐著桌案站不起來,背對著穆輕眉連她的眉眼都看不著,只能聽得到她雀躍溫潤的嗓音,和過去與自己說話的時候一般無二,干脆連勁兒都不想使了,就那么坐在那兒、背對著穆輕眉,瞪著琴弦發呆:反正穆輕眉是不會對他做什么的,既不會針對他,大抵也不會與他說話。
“彈琴?”,不知怎么的,話題卻到了琴藝上,穆輕眉的聲音越來越近,隱隱帶著笑意,停在了承蘭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