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帶了三百人,騾馬八百,此次不乘船,全靠畜力。這樣成本會更高,但機動力會更強。李慢侯需要學習流寇似的機動戰法,要是形勢發生最壞的轉變,李綱也擋不住南下的金軍,李慢侯要做好在江淮水網密集地區這種最有利地形下,跟金軍作戰的準備,面對金國大軍,他想不出比游擊戰更好的策略。
三百人雖然有騾馬八百,卻并不都是騎兵。騎兵太難訓練,讓一個沒騎過馬的士兵,學會騎馬,并且能快速移動,沒一年工夫下不來,讓一個士兵學會在馬上作戰,李慢侯不知道要多久,因為他目前還沒訓練出來。
他手下能騎著馬快速跑起來的,就只有一百出頭,其中四十多個還是牛仲從杭州忽悠來的西軍龍騎,能騎馬打仗的也就這四十來個人。
馬都是川馬,那三千匹川馬,在一個月內,先后落入了李慢侯的手里。可惜病死了兩百多匹,還有三百多匹不合格的,也沒宰了吃肉,而是留作馱馬。也沒讓馬販賠錢,反倒跟馬販吳興說,如果日后還來販馬,可以再來揚州找他。李慢侯覺得,能保留一條販馬的渠道,比損失一些金錢更劃算,只要川馬的販賣渠道不斷,不止他能收益,其他軍隊也能收益,也許就能間接幫到韓世忠、岳飛等人。
為什么還有騾子,主要是因為川馬能做戰馬,但不是好戰馬。馱著重甲兵跑不起來,倒是那些大青騾子,可以馱著重甲兵短程猛沖一下。因此挑了五十多匹大騾子,供這些西軍騎兵使用。
那些步兵怎么辦?牽著馬跑。李慢侯發現,教會浙東山民騎馬太難,可是他們非常善于奔跑,輕裝趕路很長時間不需要休息。因此決定讓他們牽著馬快速奔襲,馬馱著他們的重甲和干糧,每人雙馬,一次極限奔襲可以超過百里。但奔襲一百里后,人馬俱疲,根本無法戰斗,甚至馬會被累死,人反而比馬更有耐力。
揚州到楚州超過三百里,李慢侯計劃用五天時間完成這段路程。現代軍隊,急行軍一天可以行進一百多里(五六十公里),這時代的部隊,即便李慢侯重金打造的山民部隊也沒那種耐力。可三成的水平,還是應該具備的。更何況不需要他們負重,輜重、鎧甲都是馬馱,他們輕裝突進,至少也要有六十里的耐力,這只不過是現代軍隊正常行軍的速度而已。李慢侯很重視部隊的機動性,因為他要面對的是女真騎兵,他翻遍史書,發現要機動,還得是騎兵。三國時期,夏侯淵帶兵可以三日五百,六日一千,曹操帶領精騎可以一日一夜行三百馀里,這些都是急行軍情況下的記錄,李慢侯認為至少也得達到三國時期的水平,否則很難跟巔峰時期的女真軍隊作戰。因此這次出兵,其實也是一次實戰訓練。
于是在古老的運河岸邊,就出現了這樣一幕,一群群輕裝士兵,每人牽著至少兩匹馬、騾,快步行軍。上千年的運河運作,遺留下了很好的道路。許多州縣附近,都有青石板砌筑的道路,供纖夫拉纖使用。即便沒有這種硬化路面的,各地官府也多次修整過,加上纖夫常年不斷的踩踏,路基十分堅固。這給行軍提供了極大的便利。
從揚州到楚州這段路程,又幾乎是筆直的沿著運河而上,這種情況下,其實不計代價的雇傭纖夫,反而更快,因為讓纖夫輪換,可以日夜不息,速度達到一百里以上。就是不夠靈活,無法脫離運河行動。
第一天趕到邵伯鎮,第二天到了高郵,沿途駐扎的時候,都必須跟當地官府溝通,向他們尋求物資援助,同時也打聽消息。物資總能要到一些,但絕對不夠。在邵伯鎮完全自理,在高郵軍得到了一點大米。第三日野營,第四日到了寶應,可即便李慢侯手里有朝廷調動剿匪的命令,寶應縣也不肯供應給養。能不能得到地方官府支持,全屏運氣和地方官心情,以及自己的人脈,如果李慢侯是文官,基本上就一定能要到。可他不是,他只是一個武官,哪怕打著公主護軍的旗號,文官依然看不起你,這是李慢侯已經多次感受到的職務歧視。
第五天趕到楚州,山陽縣縣令倒是很客氣,給了很多糧食。因為李慢侯是來幫助楚州剿匪的,楚州治所就在山陽縣城,可以說就是幫山陽縣解決地方上的匪亂。楚州通判賈敦詩還為他接風過,之后他暫時歸此人節制,這算是他的臨時上司。
賈敦詩告訴李慢侯,流寇三天前出現過一次,試圖劫掠北神鎮,被他派兵出擊趕跑了,這兩天沒有動向。李慢侯請求主動追擊,上次他不敢追丁進,全軍上下恥辱,這次有了戰馬,沒有任何避戰的道理。
賈敦詩也同意,反正不是他拼命,打的好,他還能請功,打的不好也不會受罰。
修整了一日,第三天大早出發。
從北神鎮渡過淮河,向北追蹤。讓牛仲帶兵壓后行軍,李慢侯與林永騎馬探路。親自探路的目的,主要是跟林永學點本事。這林永是西軍都頭,有帶一百人的經驗,打過不少仗,打過西夏人,鎮壓過方臘起義。
林永信心很足,他告訴李慢侯,打方臘這樣的起義軍,跟現在一樣,找到他們比打敗他們難。他很擅長追蹤,很快就在河北一個村莊里找到了消息,有樵夫說昨日出門打柴,見過一群匪人。
林永說,這些土寇,一定會繞開大道,但一定會靠近村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