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斗打響之后,金軍的攻擊十分的簡單粗暴,一隊身披重甲的女真士兵,棄馬步戰,抬著飛梯快速奔來,飛梯就是普通的梯子,橫跨過護城河后,在上面鋪上木板。冒著城上的弩箭毫不在意,他們踩著這樣的橋,大步就過了河,途中人人身上被射的如同刺猬,卻一個傷亡都沒有。
李慢侯親眼目睹著,感嘆確實很專業。一定是受過嚴格訓練,讓他不由想起消防兵。
接著大概一百人過了護城河,不顧后隊還在過河,立刻就架起飛梯攻城,一個個面目猙獰,身材魁梧的女真人,嘴里叼著刀子,手腳快速的攀爬,一點時間都不浪費。城上弩箭如雨,終于有女真兵掉落飛梯。可是依然無法阻止他們快速攀爬,李慢侯不由感慨,這時間才剛剛過去了一刻鐘而已,難怪那么多城池被他們攻陷。
這樣的場景,并沒有超出李慢侯的預料,他把那三百來個俘虜審了無數次,方方面面的情報他都仔細了解,其中重點就是金軍的戰斗方式。而攻城方式是重點中的重點,那些契丹俘虜說,金軍異常悍勇,身披重甲,刀斧難傷,一旦一人登城,則城必陷。一些陷落的北方城市的難民,包括親身經歷了濮州防守的姚端和他那些士兵,李慢侯也一一請教過,契丹人的說法不錯,一旦金軍登城,就很難守住了,因為金軍跟過去的契丹人不同,他們不但精于馬戰,同樣精于步戰。
宋朝人評價契丹軍隊,認為他們騎射無雙,但步戰不善,往往只要契丹人的騎兵跟宋朝步兵短兵相接,身披步人甲的宋朝步兵大多數時候是能壓制契丹人的,因此遼國開始大量征用幽云十六州的漢人當兵,作為步兵掩護契丹騎兵。可女真人不同,他們下馬步戰依然戰斗力強悍,打的宋軍無可奈何。
這大概是出于生活習慣使然。契丹人的騎兵主要生活在草原,游牧、狩獵是他們的生活方式,于是天生就是輕騎兵,而女真人生長于山林,游獵為生,不但要騎馬打獵,更多時候是步行入深山獵捕野獸,圍獵那些大型野獸,往往需要團隊合作,因此他們的謀克制度,同時是一種生活制度。所以他們天生既是騎兵,也是步兵,而且小規模團隊合作,遠比任何訓練出來的軍隊都更精熟,因為那就是他們的生活方式。
通過各種情報,加上李慢侯在爾虞我詐見長的古玩行中養成的小心翼翼的性格,他早就做好了周全的準備。因此此時面對極其專業的金兵,他一點都不緊張。他早都緊張夠了,這幾年時常緊張、焦慮、不安,直到此時終于直面金兵,他反而有一種釋然,不但不緊張,反而有一種躍躍欲試的心情。
這種心情,讓他很平靜的站在城樓上,看著他的部隊作戰,都不認為他有必要去現場指揮。他堅信這一點,專業的事情,讓專業的人去做。
相信專業的力量!
只見女真軍隊冒著弩箭,快速登城,城下的女真兵則不斷射箭進行壓制,可效果比宋軍弩箭射他們還差,十幾米高差的仰射,能有威力才怪,充其量起到一些騷擾作用,除非某些倒霉蛋被射中了眼睛這種部位,女真人的弓箭甚至都無法扎入他們的鐵甲。
弩箭給女真人的登城士兵制造的傷害也極其微小,終于讓他們爬了十米,這時候城垛口處,伸出了一根特殊的武器,看著像長矛,可尖端卻不是直的,而是橫著的,這種武器叫做叉桿,長兩丈,尖端有張開的橫刃,如同叉子而得名。
叉桿順著梯子,從上而下劈殺,立刻就將第一個登城的女真兵給叉了下去,重重的摔在地上,很快不動,不死也摔暈了。可即便迎著叉桿,女真兵依然繼續攀登。他們已經架起了三架飛梯,距離百步距離。這是他們習慣的距離,行軍中隊伍之間都保持這種距離,女真人習慣在這樣的距離內呼應。有兩個登城點,他們就能控制百步范圍內的城墻。
可每一處登城點,都是如此,兩側弩箭與騎弓互相壓制。登城步兵與守城叉桿,相互抗衡。金軍異常悍勇,接連被插下去三四個人之后,終于有一個武藝高強的,單手扶梯,一只手抓住了迎來的叉桿,叉桿砍在他的肩頭,卻沒劈開他的重甲,反而讓他將叉桿抓住了,用力將叉桿拉了下去,但緊接著又一柄叉桿就將他挑落飛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