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就沒有戰場上得不到,談判桌上拿回來的道理,土地這東西,都是實際占有為先。
高慶裔不同意:“你侵我河北,我奪你淮西。以淮西易河北,各歸各土,方可言和。”
高慶裔竟然想要先退兵,然后才能談判。李慢侯明白,這意味著金國這次大舉入侵,確實是出于迫使宋國和談的目的。他們對土地的執念遠小于宋人,所以寧可讓河北短暫的丟失,將河北的精銳抽調南下,換取戰略上的威懾,迫使南宋朝廷低頭。
秦檜神色復雜的看著李慢侯,淮西大半是朝廷的土地,河北卻被李慢侯的藩軍占著,讓李慢侯退兵,談何容易。
沒想到李慢侯卻點頭了。
“那就談談退兵。如何退法。汝國只退出淮西?京西之地該如何?我軍只退出河北西路,還是東西路皆退?陜西之地該如何?”
高慶裔道:“我軍退出淮西,保有河南地,歸劉豫。汝軍自然該退出河北兩路,退回山東、河南!”
李慢侯又道:“洛陽乃我西京,安能讓與劉豫?”
高慶裔道:“天下有德者……”
剛說到這里,就被李慢侯打斷:“不用說這些虛的。有的無德,宋人沒一個人覺得女真人是有德的,你們不也總以宋人無信為由興兵。說白了,還是有力勝無力。最終都要打過才知道。現在你滅不掉我,我也滅不掉你,才在這里和談。洛陽是底線,要退兵,汝軍必須退過黃河。”
高慶裔道:“大王是痛快人。來之前,我家元帥說了。宋國諸將,唯大王是英雄爾。今日一見,果真英雄!我軍可退往河北,汝軍需退出河北。如此,可乎?”
李慢侯道:“陜西地該如何?”
吳階兄弟已經占了陜西的秦鳳路,也沒有全部占據,但已經有了立足點,陜西那地方,就是不好立足,一旦從四川打出來的軍隊能夠站住腳,就有了進取的可能,因此不需要多大地方,哪怕一個州,也能形成戰略優勢。
高慶裔搖搖頭:“陜西地乃劉豫地。我國做不得主。”
李慢侯冷笑:“貴使用這種辭令推脫,就沒意思了。我退出河北,你退出河南、陜西。如此才能相互和睦。否則只有爭戰不休。”
顯然讓出陜西,讓高慶裔為難了。那意味著金國戰略上就陷于劣勢了。粘罕是軍事家,雖然沒什么文化,但只要想守河北,就知道不能丟失陜西的道理。讓宋國收復陜西,意味著可以兵出潼關,占據戰略優勢,而且還可以重組西軍,跟西軍在陜西打了那么久,他們知道這只軍隊的戰斗力。平原野戰打不過女真騎兵,可守著山地步戰,鐵浮屠也攻不上去。金國在滅宋之前,一直都希望占據戰略優勢,所以之前才一直糾纏河間三鎮的問題,有了三鎮,金國就能長驅直入,兵圍開封。
如今形勢早已不是當年,河間三鎮已經不是問題,整個河北才是要害。雖然這里殘破,但放在金國,就是一等一的富庶之地。人口三百多萬,比整個女真人都多。
高慶裔嘆道:“大王未免太沒有誠意。我軍盡發陜西精兵,就真當我軍守不住陜西?”
李慢侯笑道:“粘罕也是兵法大家。他當然守得住。陜西地,易守難攻,對你我皆然。但粘罕也知道,他守不住淮西。他要是敢過長江,早就過去了。他要是能奪淮西,也早就奪取了。不會派你來跟我和談。”
高慶裔不置可否:“大王可以試試,看我大軍敢不敢過江。大王也可以試試,看我大軍能不能奪淮西!”
李慢侯擺擺手:“試試就試試。”
秦檜趕緊調和:“二位休要置氣,以和為貴。還是先和談。”
高慶裔也不想背上阻撓和談的罪名,不能給粘罕惹麻煩。和談是金國議政權貴們定下來的,是緩兵之計,粘罕也是同意的。所以他點了點頭,不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