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山城外,遍地溝渠,滿目蒼夷。
戰場上彌漫著厚重的塵埃。
月光格外蒼涼。
牧妖人默默的垂著頭,望著腳下的白骨。
刀鋒靜止,人如雕像。
此戰,云極勝了。
但他的心頭卻十分沉重。
手刃仇人本該暢快長嘯,可不知為何,嗓子里仿佛堵著什么東西,讓他發不出聲音。
晃動的眸子里,映現出山嶺深處舞蹈著的玲瓏身影。
回憶如煙,不請而來。
牧妖的少年扔下妖骨之后,喜歡坐在高處,靜靜的望著舞蹈在山嶺中的女子。
羅袖飛舞,羅裙搖曳。
舞姿很美,宛如一朵山中蕙蘭。
一曲舞畢,女子仰起白皙的脖頸,俏聲道:“牧妖的,姐姐美么。”
“美。”坐在高處的少年人發自內心的答道:“就是味道不太好,腐朽得都快爛咯。”
女子哼了聲,無可奈何的聞了聞四周的腐朽氣息,目光暗淡了下來,不過很快想到了主意。
“城里有胭脂!去給姐姐買一份來,有了胭脂,姐姐就是香噴噴的嘍。”
“沒錢。”少年人攤了攤手。
女子大怒,掐著纖腰罵道:“你個牧妖的還不如人家放牛的!一盒胭脂都買不起!將來怎么討婆娘!”
“是哦,那我以后改行放牛好了,牛糞沒地方就堆在落鳳嶺,時間長了這里恐怕得改名叫牛糞嶺,到時候你就更臭啦。”
說罷少年大笑而逃,氣得女子追罵個不休,可罵著罵著,那雙秀美而孤寂的眼卻漸漸彎成月牙兒,淡淡淺笑。
她只是一塊白骨,但她也有自己的靈智,她想不起自己的過往,卻經歷著無盡而沉悶的歲月。
莽莽群山,無聊萬獸,她只能看到一個有趣的家伙。
于是,她將那牧妖的少年當成了唯一的朋友。
她也知道,牧妖人,從不會與妖為友。
瞬間的回憶被森冷的刀鋒切斷。
蛟牙刀斬上了斑駁的白骨,炸起一蓬火星。
刀刃之下,竟難以斬出半點痕跡。
云極有些詫異。
無法將白骨徹底摧毀,就不算完全滅殺了白骨虛靈。
什么骨頭?
居然連蛟牙刀的鋒利都無法斬斷。
再次舉起的雙刀,停頓在半空,久久未落。
云極最終收起雙刀,同時也收起了白骨。
城頭,姬谷玄依舊傲然而立,但心中卻波瀾起伏。
他知道牧妖人的強大,絕非以練氣士來衡量,可他沒想到牧妖人居然強大到如此程度,連那神秘莫測的國師都不是其對手。
姬谷玄知道國師的實力,比起尋常的妖靈都要強橫,卻死于牧妖人的刀下。
那家伙究竟是什么境界……
對于極王,姬谷玄的忌憚變得越來越深,藏于眼底的殺意也越來越濃。
他不喜歡強大的對手,更不喜歡難以掌控的局面,他決不允許有人阻擋他一統天下的大業。
可如今,面對腐朽的霽云國,姬谷玄再難前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