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于心養于神的那縷浩然氣在不知不覺間壯大了幾分。
上岸后,云極再次步入青魚村。
每一間屋舍都走了一遍。
南坡上的墳,添了新土。
“村長,七叔,小丫,鐵柱……你們的仇已經報了,睡吧,這里朝陽,風景不錯。”
臨走前,云極最后看了眼山坡下的小漁村。
再無往日炊煙。
徒步而行,翻山越嶺,云極來到落鳳嶺深處的山神廟。
白骨難以粉碎,只有在這里才能鎮壓其尸氣。
將白骨深埋于地底,無頭神像重新歸位。
云極在廟門外默立了許久,轉身而去。
落鳳嶺里,有杜鵑啼血。
一聲聲,透心弦。
望海鎮城門處,胡子拉碴的守正封石揣著手,大咧咧的吆喝著來往的行人。
“快點快點,走這么慢還拉什么車,一會遇了雨你這一車草藥全得泡湯。”
“喂那趕羊的,沒看到拉了一地嗎,這是城門,不是你家院子,收拾了再走!”
“誰家小子亂跑什么,人來車往的看著點!”
“呦呵,好大的魚,活蹦亂跳夠新鮮……云小子!”
見到故人,封石大喜,將城門口的事交代給旁人后將云極拉到自家,讓夫人做了頓糖醋鯉魚。
“這條魚哥哥都等了一年嘍,來喝酒!”
封石還是以前的模樣,不拘小節,大大咧咧,活得粗坯一個,但為人耿直爽快。
一壺酒很快見底,封石讓他家的小子去打酒。
“青魚村的事我聽說了,人各有命,這就是世道,哥哥沒猜錯的話,你這次回來,仇應該報完了。”
云極點了點頭。
“那就好,快刀亂麻,不留余念,今后替他們好好活著才是正事。”
酒打了回來,封石喝得興起,指著自己的兒子笑罵。
“這小子整天嚷嚷著習武,教了他兩手,別說,還真是塊習武的料子,我這守正就指著他接班了。”
云極微笑著喝酒。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我是個粗人,只會守城門兒,這輩子沒什么抱負也沒什么能力,但你云小子不一樣,你與我們不同,不同……”
云極并沒覺得自己與封石有多少不同的地方。
他甚至羨慕著封石還有親人在身邊。
而他的小漁村,已經消失了。
離開封石家的時候,正值黃昏時分。
走在望海鎮的街頭,所見都是熟悉的景致。
簡單的茶樓,高高的酒肆,人滿為患的客棧,四通八達的街道,還有那些沿街乞討的乞丐。
街邊,蹲著一個瘦小的女孩,滿臉淤泥,目光茫然。
她沒有要飯的破碗,只有一身破爛的麻布衣服,臟得看不出顏色。
蒼白的小臉瘦得幾乎能看到顴骨,也不知多久不曾吃飯,麻木的眼神始終追逐著捧著食物的路人。
云極的目光,下意識的掃過小乞丐。
覺得可憐,買下了幾個包子,放在小乞丐的手里。
小女孩狼吞虎咽,連吃了三個才抹了把臟兮兮的臉,抬頭看向施舍的路人。
原本的一次隨手施為而已,云極沒想到居然遇到了故人。
當他看出小乞丐的容貌,平靜無波的目光忽然蕩起軒然大波。
“小丫……你是小丫!你沒死!”
云極驚喜交加。
面前的小乞丐,正是青魚村老村長的孫女,小丫。
云極沒想到在望海鎮的街邊遇到僥幸逃過一劫的小丫,他更沒想到的是,小丫經歷了厄難后變得神智不清。
街邊,流浪了許久的小女孩抓著熱乎乎的包子,望著云極愣怔了半晌,終于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