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州,廬陽城,今日滿城披紅。
一隊綿延數里的迎親隊伍,吹吹打打,從東門魚貫而入。
這般陣仗,廬陽城百年未有,城中百姓自然是翹首相望,嘖嘖稱奇。
廬陽書院,后院中清凈淡雅,一位白衣書生與黑袍儒衫老者對面而弈。兩人神情專注,對遠處喧鬧的鑼鼓聲充耳不聞。
棋盤上,執黑子的老者被殺的落花流水,敗局已定。
老者手拈棋子,猶豫片刻,將棋子往棋盤上一扔,投子認輸。
“子玉啊,只要你開口,我便是拼了這張老臉不要,也將這門親事回絕了,如何?“老者雙眼盯著白衣書生,一臉希夷。
白衣書生面無表情,伸手將棋盤上的棋子一顆顆收起,然后站起身來淡淡道:“山長,這棋子,我贏了。”
說完,書生用一個網兜將黑白二色棋子裝了,提在手中,轉身就走。
“子玉,我儒道也可長生啊!”老者站起身來,不甘的喚道。
書生腳步微微一頓,哈哈一笑,大步踏出后院。
“別人笑我太瘋癲,
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見五陵豪杰墓,
無花無酒鋤作田。“
聲音渺渺,已是離遠。
院中老者聽到詩句,連忙伸出手指在面前虛空書寫。每寫出一句,老者身上的氣勢便凝重一分,等金光閃閃的詩句詩文留在半空中時,老者頭頂升起三尺高的毫光。這毫光將老者身體罩住,猶如塑了一道金身。
“哎……一詩鎮國,李子玉啊李子玉,你這般大才,何必要去做那**宗的贅婿?”老者伸手將字跡抹去,頹唐的坐在石凳上。
迎親的隊伍已入內城,鼓樂更響,街市上的孩童奔跑著要去看熱鬧,大半個廬陽城都歡騰起來。
“阿彌陀佛,李居士,世間情緣如鏡花水月,以你才情,為何還不看破?”
小巷之中,川流不息的人們仿佛看不見白衣書生,也看不見攔在他面前的黃袍老僧。
書生微微一笑,腳步不停,走到老僧面前,伸出手,在老僧詫異的目光中將老僧手中的念珠褪下。
“菩提本無樹,
明鏡亦非臺。
本來無一物,
何處惹塵埃!
大和尚,你著相了。“
老僧渾身一震,眼中射出駭人精光,身軀緩緩坐下,口中低念佛號。
白衣書生一側身,從老僧身邊跨過。隨著他的動作,周圍空間瞬間破碎,一條空無一人的小巷,只有落葉紛飛。
搖搖頭,書生也不回頭,徑直離去。
“阿彌陀佛……”
一聲低低的佛號,其中夾雜著各種莫名情緒。
“快,迎親隊伍進李府了!”
“這李家和唐家聯姻,真是廬陽城百年未有的大事!”
“仙緣啊!這真是天作之合!”
……
議論聲紛紛擾擾,書生頭也不抬一下,徑自趕路。
“李道友,不如,隨我入道如何?”一處大宅院的后門處,書生面前站著一位青衣道人。
“道可道,非常道,不知上玄道長可否告訴我,什么是道?”書生依然臉上掛了微笑,聲音不急不躁。
“哎,李玄啊,我若是明白道之所在,又何必在這紅塵廝混?”道人搖搖頭,看看書生模樣,眼睛掃過他手中的棋子與念珠,微微一頓,將腰間的長劍卸下,遞過去道:“青虹劍。”
書生抱住長劍,哈哈笑道:“入道了記得請我喝酒。”
道人無奈搖頭,身形緩緩散去。
書生轉身,往大宅院走去,一邊走,口中一邊低述:“還差一個……”
“吱呀——”
大宅院的后門打開,幾個腰間扎著紅綢的小廝奔出來。
“哎呀,三少爺,迎親隊伍都到前門了,您要是再不回來,老爺都要退婚了!”
任由這些小廝拉扯,書生含笑被推入大宅,后門“咣當”一聲關上。
頭戴紫金束發冠,身披大紅喜服,唇紅齒白,眉目俊朗。白衣書生,已經變成了身穿喜服的新郎官。
“玄兒,你自幼聰慧,從未讓為父操心,今日為父問你一句,這婚事,可違本心?”新郎官面前站著一位花白頭發的老者,雖然身穿大紅袍服,臉上卻沒有多少喜色。
新郎官一邊打量鏡子中的自己,一邊狀似無意道:“父親可是在擔心孩兒?”
老者沒有說話,長嘆一聲,將一個托盤遞過去道:“入了仙門,凡俗中的金銀無用,這是二十塊靈石,我李家,只能拿得出這么多了。”
看著老者落寞離去,新郎官眼中露出一絲掙扎,然后,這掙扎又被一股驚喜取代。
“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