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邦依舊不言語,費力地抬起手,指向了九皇子趙澤。
趙澤理好空蕩蕩的袖管,咧嘴笑道:
“父王是為了給李避一個臺階下,也給諸侯一個臺階下。
就像我們十位皇子,如今去掉不知下落的二哥趙濤,剩下的不就是我們四個了么。
父親給雙方都給了機會,只有活下去的人,才能繼續爭斗。”
趙邦半睜開眼,看著金碧輝煌的大殿,突然心生一絲悲涼。
這個天下,自從沒了瞿盡和李趨,似乎就變得好生無趣啊。
便是自己的親生兒子,都弄不懂他們父王的心思。
“爺爺是在留后路……”
清脆的聲音,回蕩在祥符皇宮中。
趙邦轉過頭,看向四人之中的韓風宸,一臉苦笑道:
“想不到最懂朕的,不是姓趙的,卻非要姓韓。
這就是隔代親么……”
韓風宸沒有解釋,三名皇兄瞬間明白了韓風宸沒有說出的話。
不將一個勢力逼死,不就是在給自己留生路么?
三人的心間不由得生出一絲驚慌,莫不是泰安的統治,真的走到了末路?
留后路是留泰安的后路,還是眾皇子的后路呢?
趙邦撐起身體,輕輕叩響身旁的長椅。
一身青袍,滿面粉白的黎傾,低頭碎步,走入殿中。
隨即而來的是羽扇綸巾,渾身書生之氣的當朝左尹,司徒智川。
“朕昨夜做了一個夢,夢到這天圓地方的邊緣,四根撐天的柱子,砰然斷裂一根。
厚重的灰霧,讓朕迷了路。
一個恍惚間,朕像是撥云見日,去到了一座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
一顆參天巨松下,坐著兩個下棋人。
那棋盤好生古怪,車馬炮樣樣齊全,唯獨沒有帥……”
趙邦說著,看向身前眾人,眼中的渾濁像是充滿污垢的渾水。
只是這眼神,落在四位皇子心間,卻如同驚雷炸響。
司徒智川收起了手中的羽扇,灰霧乃死氣,棋盤無帥自為皇朝無帝,趙邦的這個夢,可是大兇之兆。
黎傾弓著腰,靜待著趙邦的吩咐,也是趙邦自顧自地講述,忘了讓其平身。
而黎傾,自始至終,都不曾晃動一下。
趙邦突然站起身,看向大殿之下的四位孩童,怒聲道:
“西楚、選夏、左丘、睢陽、盛樂。
當年他們都在和朕賭,賭朕治不住這十五路諸侯,讓這天下難得太平。
朕自然知道西楚、選夏的后手在長景岳。
朕也知道剩余三國的太子,在何運鴻的保護下藏在了雁門關的武德營中。
睢陽的卜算子,算計了一生,不就是為了兩個諸侯位,好東山再起?
盛樂自導自演的蠢戲,驅逐樂府成樂門,真當朕看不懂么?
朕都知道!
朕就是要裝傻,讓這五國都以為自己的后手,都擁有翻身之力。
只是他們沒想到,雁門關中的五國太子,都被朕用自己的孩子替代了。
奪魂門殺去的五位皇子,不過是五國留下的種子。
而那在雁門關的龍子,能活便有實力和你們爭天下,活不了也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