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張宏正點頭,又問。“那對這些陰邪鬼道,三神門難道不管么?怎么會縱容其在這世上流傳這么廣這么久?”
“怎么會不管?若不是顧忌著三神門的問責,那唐家會否嚴懲田家還不一定,田家的那些人也不會情急之下來反手幫了我們。而且要不是有三神門的人道金律為界,這世間還不知道會亂成什么樣子。大約一百多年前,南方慕容家的一位長老暗中以尚在母體中的胎兒來煉制丹藥,滋養身體延緩衰老,結果被蜀山劍仙發現,直接一劍梟首示眾。兩百多年前納法提家麾下的尼爾家悄悄試圖將人與妖獸以法術相融合,卻被真武宗察覺,真武宗派出三位修士將所有涉案之人盡數廢去修為,尼爾家的家主和四位長老俱都是先天境界,那位家主更是立刻便要突破先天,成就真人,結果一朝成為全無修為的平民,骨衰筋老,呻吟數日才在病榻上輾轉而死。”
“只是這一切陰邪鬼道的源頭,其實都是在人心**。人心不絕,這陰邪鬼道自然也難以禁絕。只是這些旁門邪道也并非全是陰邪之流,南宮家和濟世教就不用說了,近一兩百年間方才風行天下的墨家機關器械之流也屬旁門,雖然那些真人之境的修行者對此多不屑一顧,還說術器小道會妨礙修道之心,但對我們散修和不少平民來說確實也多了許多便利。”說到這里,呂寧又拿出懷中的時儀晃了晃,這以靈石驅動的小機關上,閃爍的微小火光正在度盤上照出時辰和方位,對于未入先天的散修來說,這確實是極為方便的。“此外還有許多奇人異士自己走出的修行之道,總不能因為和三大正道不符就全數抹殺。所以三神門只會緊守人道金律,對陰邪鬼道本身卻是聽之任之。”
“人道至純,人道至大,人道至剛。”西望也聽得出神,喃喃自語。而這三句短句就正是三神門的人道金律。
“正是如此。這三句人道金律總綱是上古三神所欽定的修行者所該有的精神,也是作為人道千古流傳不可更改的鐵律。人仙始祖所傳道統真武執掌人道至純,就是人當以自我本身來面對這世間萬象,生死如一,不管是以任何理由都不能混淆人之界限。否則那些執掌權勢的世家修行者為了突破境界,延長壽命,當真是什么都干的出來。田不周那以殺人吸取精血練功的邪法是如此,慕容家那以嬰兒為丹藥的長老是如此,尼爾家那嘗試將人移植在妖獸身軀上也是如此,長此以往之下,修為低下的散修和普通人最終只能是淪為強者延命的食糧。”
“呂大哥喝茶。慕容家那事我也聽說過。”西望點頭,在用符紙折出的紙碗中丟了些茶葉遞給呂寧。“似乎三神門插手凡俗,都是和這些事情相關”
“還不就是那些世家修行者貪戀權勢享樂,沉湎人欲不知自拔之故。人之私欲濃重,修為越高,越是容易被外物所困,最終難免走上這些邪道。此即是嗜欲重而天機淺。”呂寧長嘆一聲,點頭撫須。接過西望的茶碗輕輕一點,法術到處自然有一股水流緩緩順著碗中凝聚,然后他將茶碗放在篝火邊上煮著。他雖然修為不高,但讀了不少書,也深受南宮家的仁義之學的熏陶,在道德眼界上不自覺地就站得極高,點評起這些世家修行者們來也是一副毫不費力理所應當的樣子。
“伏羲上神曾有言‘生死如晝夜’。正是有著這番胸襟眼光,三神才能開創出這片人道樂土,開創出讓萬千黎民也能砥礪向前的修行之道。他們最終化空而去,與天地同存而不朽,可嘆這后來者卻大多只沉迷于修為所帶來的名利權勢。那些世家家主執掌萬里疆域,數以百萬計的領民,靈石靈晶用之不竭,各種享受是我等平民所無法想象的,而他們又無我儒家‘殺身成仁,舍身取義’的浩然之道,于是一心便撲在那些權勢名利上,即便修行,也只是當作為了獲取更多利益的工具,或者純粹只是延命的手段罷了。長此以往,這些被沉迷貪欲之輩為了不死,當然是無所不用其極,之前那些以人為食的不用說,聽說還曾有修至真人甚至圣人境界的修行者還嘗試化身為妖,或者以自身神魂強奪他人肉身軀殼之舉等等”
西望只聽得極為入神,時不時地點頭,而一直一言不發的張宏正這時候卻看了看正對著在篝火打盹的肥貓,忽然探手過去將之一把抓了過來抱在懷里揉了揉:“吃飽了別光顧著睡,好好聽聽呂大哥講解這些典故,長長見識。”